《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818民国那些大文人》
第49节

作者: 民国文林
收藏本书TXT下载
  胡适著有《中国哲学史大纲》一书,出版时特送了一本给章太炎,上写“太炎先生指谬”,下署“胡适敬赠”,人名旁边便用标点符号。章看到自己名旁加了黑杠,不禁大骂:“何物胡适!竟在我名下胡抹乱画!”及至看胡的名旁也有黑杠,才消了气說:“他的名旁也有一杠,就算互相抵消了罢!”章太炎《章氏业书•原学》主张“是故九流皆出王官”,而為胡适《诸子不出於王官论》所批判。章太炎对胡适的评价,轻蔑地笑道:“哲学,胡适之也配谈吗?康、梁多少有些‘根’,胡适之,他连‘根’都没有!

  对维新思想的认同并不代表章太炎对康有为治学态度和治学目的的认可。早在诂经精舍的时候,章太炎就写了驳议数十条,批判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在《孔子改制考》中,康有为依据现实需要重新阐发孔子思想,希望通过重构儒学体系,为变法提供理论支持。章太炎则认为牵强附会,偏离了治学的本道。
  在《时务报》馆期间,章太炎对梁启超等康门弟子尊康有为为圣人的做法充满鄙夷,说“这群康门弟子好比一群屎克螂在推滚粪球”。 这话给透露到康党门徒耳中,“康党衔次骨矣!”这一天,“康党囷(集),攘臂大哄”,终于和章太炎等人直接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其中有个叫梁作霖的康有为弟子狠狠放言,以前在广东,也有个秀才诋毁康圣人,我们大庭广众之下痛揍了他一顿,今天再揍你们一顿!章太炎也不示弱,据说出手狠狠扇了梁启超一耳光。经此事件,倔强的章太炎愤然离开《时务报》。不过章太炎给友人信中犹不忘从笔墨上讥讽康圣人一回:“噫嘻!长素有是数子,其果如仲尼得由,恶言不入于耳邪?遂与仲华先后归杭州,避蛊毒也。”据说孔子的弟子子路(字仲由)身强力壮,如果有人说孔夫子不是,则老拳相向,于是,孔子“恶言不入于耳”,没人敢说他不是。

  自此,章太炎和康梁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康梁亡命海外,和革命派论争,章太炎积攒多年的一腔怒火全化作嘻笑怒骂之词倾泄而出,让保皇党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不止如此,章太炎以后只要有机会就嘲弄康有为这个“圣人”,而且言语诙谐,绝不下流,让旁观者忍俊不禁。章太炎曾作一联嘲讽康有为:“国之将亡必有;老而不死是为。”上下联分别集《左传》中“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和《论语》中“老而不死是为贼”两句。上联句尾隐去“妖孽”二字,下联句尾隐一“贼”字。联面尾处现出“有为”二字,意指康有为乃国之“妖孽”,是“贼”。

  康有为自称“教主”,说“不出十年,必有符命”。章太炎嗤之以鼻道:“康有为什么东西!配做少正卯、吕惠卿吗?狂言呓语,不过李卓吾那一类货色!”
  梁鼎芬曾问章太炎:“听说康祖诒(康有为)欲作皇帝,真的吗?”章答说:“我只听说他想做教主,没听说想做皇帝。其实人有帝王思想,也是常事;只是想做教主,未免想入非非!”梁为之大骇!
  袁世凯定年号为“洪宪”后,欲物色德高望重者为其撰写元旦草诏,有人推荐章太炎,认为他是独一无二之人选。袁世凯叹道:“何必为人所难呢?你们难道忘记了他绝食之举?如果以此事逼迫他,是加速其死之志啊!我不愿意让太炎为祢衡,我岂能成为变相之黄祖呢?要是他真的死了,最起码也是方孝孺,我可不能成全其美名。等他日帝国勃兴,再处置章太炎也不迟,现在不是动他的时候。”此话传到章太炎耳中,他轻蔑地说:“人家大明的天子姓朱,洪宪天子姓袁,我既不是祢衡,也不是方孝孺,袁世凯更不是明成祖朱棣,仅仅是乘乱而起,过一把皇帝瘾的袁术而已。”

  孙中山倡导革命时不为人知,在有革命倾向的知识分子中,最早注意孙的有章太炎。但章开始时附和当时流行看法,认为孙是个“不学无术的土匪”,是位“江湖大盗”。后来又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见解,以为孙“精通洋务,尚知辨别种族”。
  章太炎曾怀疑孙中山被日本人收买,便将《民报》社悬挂的孙中山照片撕了下来,写道:“卖《民报》之孙文应即撕去。”并将撕坏的照片和评语寄给已到香港的孙中山。但是,当有人附和他说“骂得好”的时候,他却马上给那人一记耳光,说:“总理是中国第一等伟人,除我之外,谁敢骂他?”
  章太炎素恶伍廷芳。1922年,伍廷芳逝世,其子伍朝枢过上海,一日来拜谒章太炎,谈及乃翁病状。伍说:“先父身体康健,只因总理蒙难,奔走湘粤,操劳过度,遂致病倒,十天之中,须发皆白……”章接口道:“伍子胥一夜须白过昭关,君家早有先例。”将伍廷芳比作春秋时狼狈逃难过昭关的伍子胥。伍朝枢尴尬一笑,只好无话找话说,又谈及廷芳火葬之事,说:“火葬如在欧美,极为寻常。惟在中国,尚属创见。”章哂笑道:“我国古已有之,武大郎就是火葬。”次日,章还送去一幅挽联:“一夜变须眉,难得东皋公定计;及时移骨殖,不用西门庆花钱。”

  此外,章太炎讥讽北洋政府期间屡任总长的王正廷(字儒堂)信耶稣教,在谐谑风趣上也不逊于挽伍廷芳一联:“正廷屡受伪廷命;儒堂本是教堂人。”
  章太炎还喜欢改诗嘲弄人。黎元洪入京的时候,章太炎改唐诗讥之:“徒令上将挥神腿,终见降王走火车”。“西望瑶池见太后(黎元洪入京谒见隆裕太后),南来晦气满民关。云移鹭尾开军帽,日绕猴头识圣颜。一卧瀛台经岁暮,几回请客劝西餐。”
  章太炎被杖出武汉后,心中对张之洞这个始乱终弃的大僚积着一鼓怨气,于是改唐诗来讽刺张之洞:“汉阳铁厂锁烟霞,欲取鹦洲作督衙。玉玺不缘归载沣,布包应是到天涯。而今梁上无君子,中古文昌唤卖茶。地下若逢曾太傅,岂宜重问纺棉纱。” 原诗是杜诗,但一经章太炎改头换面,并掺入诸多关涉张之洞的典故后,知道内情的人莫不读来大噱。

  有一次,上海有人选定近世文人名家笔语五十家,章太炎当然列名其间。可是章太炎闻得这一消息,却大发其牢骚。原来他是怪这选文者将自己那么多好文章不选,尽选些自己的“浅露”之作。接下来,他又满腹怨气,指责选文者将自己的文章和黄遵宪、谭嗣同、康有为等人之文章列在一起,让这些人有机会“鱼目混珠”,也降了自己的身价!

  有人和他聊天的时候,问起他对梁启超的看法,他意气风发地议论道:“文求其工,则代不数人,人不数篇,大非易事,但求入史,斯可矣。若梁启超辈,有一字入史耶?”有人还专往他枪口上凑,问吴稚晖之文如何,章氏曰:“何足道哉!所谓苫块昏迷,语无伦次者尔!”
  章太炎一生自负,至死依然。其临终遗言曰:“朴学从此中绝矣。”
  教育
  章太炎在日本时,为留学生开设讲座,讲授《说文》、《庄子》、《楚辞》、《尔雅》等。此后,又为周树人、周作人、朱希祖、钱玄同等单独开设一班,另行讲授。
  1934年,章太炎由上海迁居苏州,另创章氏国学讲习会。1935年3月,蒋介石派丁维汾(鼎臣)慰问,并致万金为疗疾费,章即将此款移作章氏国学讲习会经费。
  1935年后,章太炎在苏州锦帆路五十号不只是简单的开班讲习,实际上已经办起了自己的私人学校:章氏国学讲习会。学校在章太炎花园住宅,后因为学生不断增加,又购地建房,以作教室和学生宿舍用。以章太炎为主讲,另有多名讲师,并由章太炎夫人汤国梨担任该校教务长。学制2年,分4期,有规划地进行课程安排。依学生程度不同,分班教学,有类似预科的基础班,也有“研究生”。这个国学研究的“重镇”,后来还办了附属中学。按张昭军先生的描述,学校门口挂着章氏国学讲习会和《制言》杂志社的招牌,不设门房,自由出入,一派思想自由活跃的气氛,学生从全国各地负笈而来,最小的18岁,最大的73岁,住校者达百人之多。章太炎本人也极重视讲学,生命末期坚持带病上课,并曾说:“饭可不食,书仍要讲。”

  混沌
  童年章太炎却是个“书迷”,不谙嬉耍。那时,章太炎的母亲常与女眷戚在家打牌消遣。而章太炎就坐在旁边看书,尽管环境闹,他总是读得旁若无人,津津有味。一日,小章太炎在天井里专心致志地看书,天色渐暗,气温转低,其长嫂连唤三声,叫他进屋添衣,免得着凉。章太炎勉强进屋添衣后,仍回到天井借光读书。殊不知竟穿上其长嫂的一件“花马甲”,众人见状,大笑不止。而太炎却茫然不知,抬起头问家人笑什么?让我知道了也乐一乐……众人越发乐了。

  章太炎在逗留上海其间,王氏不在身边,无人浆洗衣裳。于是他的衣服干脆就不洗。因此他的衣服都是油光泛亮,远看似绸缎丝质光鲜,近观方知是陈年老垢。更加令他的衣服可以“垢上加霜”的是,他鼻子有鼻息肉(他死因就是鼻息癌变),长年呼吸不畅,鼻涕川流不息,而他率性而为,当鼻涕大龙蜿蜒而出有“或跃在渊”之势时,只见他大袖一挥,“截断众流”,一条大龙“见龙在田”,于是衣袖上斑驳陆离,气象万千。章太炎在日本避难三年多,据说,衣服被褥从来没洗过!

请按 Ctrl+D 将本页加入书签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上一节目录下一节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