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和我奶奶结了婚后,大队把中巷的那两孔破窑洞分给了他。也不知那两孔窑洞什么时候打的,早已破败不堪,雨天钻水钻得厉害,还得用根粗木头支着,生怕它塌下来。与我瘦小的爷爷不同,我奶奶身高体壮,在那破窑洞里住了没多久,她愣是想盖一间土坯房。我爷爷嘲笑她好大的口气,这才住上窑,就想住房子。我奶奶也不听他叨叨,自己打土坯,自己和泥,一点点地往起盖。看着土坯房一点点起来了,我爷爷也起了兴劲,他借了木材,用自己的手艺,打了一副门窗,这样一来,我爷爷和奶奶就从那些危险的破窑里搬了出来。后来知青下乡,在那两孔破窑洞边上又打了两孔,不过倒不是住人,是来圈生产队的牛。
等到包产到户,我奶奶家人口多,地也多,于是分了一头牛,连带知青打的那两孔窑洞,也一起分到了我们家。我爸把牛赶了出来,把窑洞里的牛粪全都挖了出来,一直挖到生土那,再又往里填了干净的土。然后刮了墙皮,又盘了个炕,这下就可以住人了。刚开始都心里隔应,心想这畜牧住的地方,人怎么能住?我奶奶和我姑姑们都不去住,我爸就自己拿了铺盖住了进去。因为他睡觉时呼噜声太大了,不想打扰了我奶奶和姑姑们。到了我三爸结婚,曾经的土坯房边上盖起了三间青砖瓦房,我妈因为和我奶奶闹别扭,搬到了知青打的那两孔窑洞,虽是在一个院,十来步的距离,但也令起了灶。
日期:2019-01-31 19:41:27
前面说过,我家里很穷,那是真的穷,可以说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了,有多穷呢,反正我上初中前没用过卫生纸,都是用的树叶子,土块子。那年月卫生条件不好,肚子里都是虫,每次大便完,白白的虫子便扭动着腰肢,在粪堆上拼命地挣扎,我注视着这恐怖的一幕,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胆战心惊的我赶忙用土块子擦屁股,擦完一看,土块子把虫子磨成了好几段。
我跟爸爸说起这件事,他笑着回答:“没事,没事,肚子里有虫了,买瓶果导打打就好了。”他接着又说起了往事:“我小时候肚子里的虫才多呢,而且又大又长,有一次,我从嘴里就吐出了一堆虫子,跟蚯蚓似的。”
我听了爸爸的经历,既感到恶心,又觉得惊奇,最后庆幸自己没有那么严重,从嘴里吐出虫子。
五岁之前我住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宅子里,这是一个建于清末民初的四合院,据说房子之前的主人是一个地主老财,坏得很,后来被吊死在了村口的柿子树上。
宅子里先后住过好多人,有穿着牛皮鞋的日本人,有抽旱烟的八路军,有住了一晚的新四军,还有反扑的国民党。时光荏苒,战争结束后,又住过房子被雨淋坏的张家人,死了丈夫投奔娘家的李寡妇,河南逃荒的林家人,安徽逃荒的赵家人,到了九十年代,这所老宅子终一确权了,一分为二,主房和东房归一姓吴的人家,西房和南房归我太奶奶所有。
经历了百年风雨,宅子虽已显老态,但仍挡不住它曾经的端庄秀丽。那临街的院墙,一块又一块青砖依旧完好无损,细细白白的石灰缝依旧饱满均匀。那高墙上生锈的铆铁,房顶上绿中发灰的瓦松,好像在诉说着时代的变迁。沿着院墙往前走,便到了“凯旋门”,不过只有我这样称呼,因为这种用青砖石灰券起来的拱形门都是四九年之后才有的,这是新社会的大门,所以我叫它“凯旋门”。
进了这象征新社会的大门,往右一转,便可以看到旧社会的小门。不得不说,以前的地主老财们真是穷奢极侈,当贫农们还没有片瓦遮雨的时候,他们的门前便铺上了厚厚的青石。与平坦的青石小路一块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精美赵壁。那赵壁,高约三米,宽四米,中间雕着张果老骑着毛驴,由于年代久了,记忆有误差,也有可能是别的仙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仙人有个异于常人,高高的特别饱满的额头。在仙人的周围还雕着山,水,仙鹤等景物。赵壁的四周雕满了各种动物,有十二生肖,但不止,还有大象,狮子一些南方动物。小时候的我特别喜欢那些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想把它们抠下来据为已有,但费了半天劲,手都疼了,它们还是纹丝不动,于是终究作罢。
赵壁的左边便是四合院的小门,木质的门槛已经磨损,早已失去了棱角,变得浑圆而细小。小门上的铁器,凡是不影响使用的都在大炼钢铁时被摘去了。虽摘去的那几块铁不影响使用,但缺了它们却让这门变得异常丑陋,好像没穿裤子却系着腰带。有一次不知怎么地,这小门竟然关不上了,这使劲关上,却又打不开了,最后整个门被拆了下来,仍在了柴房的角落里。
进了小门,便好似穿越到了十九世纪的富裕家庭,门前的台阶是青色的长条石,院里铺着整整齐的方形青砖,中间大水缸,有天井,那天井上似乎还有花盆摆放过的痕迹。这个四合院的构架是四梁八柱,柱与柱之间是木质的格子窗,窗眉钉着木质的花,看起来雕得相当精细。不过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铁钉已生锈,窗格子,连带那雕花,都已经发黑变形。那一根又一根的柱子,也由于年代久远,已然裂开了密密麻麻的大小口子,有的地方甚至能把手指伸进去。每根柱子底下都有一块青石蹲子,好似一面鼓。石蹲子的一圈雕刻着细细的,精美的花纹。
日期:2019-01-31 20:47:43
前面说过,这老房子是我曾奶奶的,那怎么就到了我父亲手里呢?用我妈的话,这是她挨打受气争来的,我个人认为这纯粹就是一场亲兄弟之间的闹剧。要具体说清这个事,话可就长了,我就先挑拣着讲,后面再慢慢细说。
我父母结婚头几年的时候,关于西厦(就是老房子)的所有权大家都缄默不语,准确的说应该是继承权。按约定成俗的法规,老子死了,东西留给儿子,所以这个房子应该是归我爷爷所有,而我爷爷三十来岁就害胃癌死了,所以这房子又归我奶奶了。所以一直以来,我奶奶,还有姑姑婶婶们都觉得这房子在一定的时间内是归我奶奶,至少我奶奶在世时是这样的。
站在我妈的立场上,这又是一件不合情理的事,因为是我爸爸赡养了我太爷爷和太奶奶,所以我妈觉得这西厦应该归我爸所有。至于为什么我的太爷爷太奶奶要让我爸赡养,后面再作详解。
当时我太奶奶在我老姑家长住,至于为什么不在我奶奶家住。那是因为我爷爷三十来岁就死了,之后便是我奶奶操持着一家大小事务,自然而然,我奶奶便是这个大家庭的权威。而婆媳妇关系自古以后便不好,我太奶奶和她唯一的女儿,联合起来,同我奶奶斗了几个回合,但都败下阵来,于是再也不敢在我奶奶跟前说三道四了。
等到我太爷爷去世了,我太奶奶一个人在西厦住得寂寞,于是时不时便在我老姑家住一阵子,我老姑心疼自己的妈妈,最后让我太奶奶常住在了她家,好在我老姑父也是一个真正的孝子,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老弱的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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