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兑现的法律——秦史的秦律视野》
第22节

作者: 嵩阳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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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叫“车裂”,也叫五马分尸。
  其一家老小亦被处死。
  一生死二次,人世间真有这等奇事,并且还符合秦代的司法精神。睡虎地秦简《法律答问》解释“生戮”一词说:“生戮,戮之已乃斩之之谓也。”意思是先杀身后斩头。秦始皇八年,长安君反叛一案,手下军吏即先被就地处死,然后再“戮尸”。嫪毐作乱,同谋的卫尉竭等二十人也是先枭首,后“车裂以徇”。徇就是示众。
  日期:2014-09-15 14:41:25
  【连载50】
  3.范雎疑案
  商鞅一案,公族短暂反弹,如果《史记》所载苏秦与张仪之间的趣事属实的话,苏秦选在秦惠文王元年前去秦国陛见,算是大白天出门撞着鬼,倒了霉了。头一件公族刚处置完商鞅,恨屋及乌,对外来户正没好气,这时节苏秦以哪种方式进来,就得以哪种方式出去。他愣头愣脑地来,自然得灰溜溜地走。史传的记载是“以方诛卫鞅,疾辩士,弗用”。

  张仪是在秦惠文王掌权以后去的(秦惠文王五年),结果大相径庭,“惠王以为客卿,与谋划诸侯”。这说明一个问题,秦惠文王心有灵犀地延续了其父的策略,即以客卿来平衡公族权势。魏国人张仪,中山国人乐池,先后出任国相。至公元前309年(秦武王二年),秦设左右丞相,以樗里子为右丞相,楚国人甘茂为左丞相,至此公族与王室算是基本持平。偶尔公族还占上峰,比如樗里子接下来就挤跑了甘茂。樗里子,名疾,秦惠文王的异母弟,秦武王的叔父,以军功封于蜀郡严道,号严君。巴、蜀两国与秦国本是邻邦,公元前316年土生土长的秦将司马错借故平定之,占领成都。出兵前,司马错与张仪有过雄辩,秦惠文王最后支持了司马错的意见,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等于为秦国增加了一个粮仓。史学家白寿彝在《中国通史》里说:“关中地本肥沃,郑国渠造成后,溉田四万余顷,农产更加丰富。秦昭王时,蜀郡太守李冰造都江堰,开辟稻田,大兴水利,蜀地沃野千里,无水旱灾,富饶无比。秦拥有两个大农业区,再加上巴蜀出铜铁木材,西北戎狄地区出牛马,资源丰足,能够支持连年不断的战争。”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用语经济:“蜀既属秦,秦以益强,富厚,轻诸侯。”

  秦廷三次封蜀侯而三次皆发生叛乱,第三次杀蜀侯后,不再置蜀侯,“但置蜀守”,蜀郡才消停下来。为加强对那里的统治,秦廷曾徙秦民定居。又因为里程的偏远,那里又成为流放犯人的地方。睡虎地秦简《封诊式·迁子》有“迁蜀边县”之语,受到牵连的嫪毐手下那些舍人,全家被籍没为奴,发配的目的地也是巴蜀。卓氏在赵国估计有点地位,因而受到打击,就如陈馀、张耳因为有点名气而为秦廷所悬赏通缉一样,秦始皇拿下赵国,就将卓氏迁往蜀地。老夫老妻推着哐当作响的独轮车,一边啃着干粮鲠着脖子下咽,一边脑筋急转弯还有什么机会,布囊里就那几个铜板没准备塞给官吏,卓氏要留着雇人开发铁矿,竟以此发了大财。蜀地的富庶是机会多,来自齐地的程郑氏也靠冶铁发了家。他们俱居住在临邛,现在的四川邛崃县。那里的土著称邛人,其南是笮人即彝人。司马迁花了几一年时间亲身去过那里,见识了那里的民族与风土人情。樗里子的封地严道,还在临邛很远的南面。有钱以后,卓氏估计也羡慕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其有名的子孙卓文君就住在成都。大牌人物刘邦,也是立足于那里,最后得以发迹,所谓龙兴之地。

  日期:2014-09-16 10:50:24
  【连载51】
  义渠是西戎的一支,在历史上顽得很。秦廷终于腾出手来跟它斗了一阵,公元前327年,成功在义渠设县。但义渠坚持软斗争,时服时不服,不利时服有利时便不服。见于史传的象样的战事有这几起:公元前314年伐取义渠二十五城;公元前310年,伐义渠、丹、犁;公元前280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因起兵灭之,始置陇西、北地、上郡(这次动静比较大)。最后一击发生于公元前238年,借铲除嫪毐之机,彻底解决之。

  打一个义渠都纠缠成这个样子,所谓缆辔尘清,谈何容易。秦廷对待巴蜀、义渠这些少数民族,态度是审慎的,防范是严密的,生怕函谷关一出现险情,比如五国攻秦之类,他们要跳出来在后方借机构乱,搧风点火,造成形式上的夹击之势。秦廷于是在中央层面设有典客、典属邦两个机构,分别管理之,并出台《属邦律》作为法律依据。具体到义渠,依然是蜀侯管理蜀人的法子,以义渠的上层为“君长”来管理义渠。更利害的办法是同化。父母双方如果都是少数民族,所生的子女仍然是少数民族。但如果一方是少数民族,一方却是秦人,那他们所生的子女就不是少数民族了,秦律硬性规定,这些人的身份是“夏子”,也就是秦人。《法律答问》:

  何谓“真”?臣邦父母产子及产它邦而是谓“真”。何谓“夏子”?臣邦父、秦母谓也。
  什么叫“真”?臣属于秦的少数民族的父母所生子、以及出生在其他国的,称为“真”。什么叫“夏子”?父为臣属于秦的少数民族,母亲是秦人,其子称为“夏子”。[1]
  这么一来,西汉娄敬的和亲政策不过是夏子的翻版。
  秦惠文王腾手处置巴、蜀与义渠部落,体现了秦人铁上留痕、石上留迹的务实气质。稳打稳扎,这个万世都值得提倡。曾国藩用兵就稳打稳扎,赢在最后。靠舞刀弄枪吃饭的司马错,与靠耍软舌子吃饭的张仪,在这个问题上的交锋,各各就打上了不同来路的烙印。瞧张仪那个样子,仿佛他今晚从咸阳出发,明天就能打通韩国的三川郡,顺利进入周天子的洛阳似的。接下来就该动手把宝贝的九鼎搬回来,把珍贵的图籍运回来,然后挟残废的周天子以令雄赳赳气昂昂的诸侯,说是“天下莫不敢听”,他顿了顿。“此王业也”,他说。司马错问他:“韩、周知道反正守不住了,割三川郡给魏国,把九鼎送给早已垂涎的楚国,再想办法联合齐、赵,这时候你怎么办?”张仪不吭声。司马错操着关中特有的重口音说,不可小瞧蜀,占领它的土地可以扩大秦国的疆域,夺取它的财富可以增加国库收入,正好可以弥补我国“地小民贫”之不足。

  秦惠文王一拍大腿说:“太好了,我听你的。”
  日期:2014-09-16 18:26:52
  【连载52】
  司马错果然不废吹灰之力,平定了巴蜀。公元前280年(秦昭王二十七年),司马错再从蜀地出发,顺长江而下:“率巴蜀众十万,大舶船万艘,米六百万斛,浮江伐楚,取商於之地为黔中郡”。兑现了他的另一个承诺:从巴蜀出发攻打楚国更易得手。如此庞大的阵势布在长江,扬帆起航,绵延几十公里,怕只有来鸿与去雁才堪与之比拟吧。前无古人之外,足以惊到任何一个见过它的人。战争规模的失控证实了从这时起,战场杀伐的残酷同样超乎想像。据韩人的观察,只见阵前秦兵面目黝黑,光头赤脚,嘴里咬着枪戟,手中舞着铜刀,粗壮有力的大脚板踩着大地轰轰作响,仿佛打雷。这些被称为“跿跔科头,贯颐奋戟”的虎奔锐士,一扑上来即下手利索,直取项上首级,毫无商量的余地。由于首功制的激励,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斩首的数量也越来越多,成堆成山。比如如下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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