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农皮:一位年青女人爱恨纠葛的奋斗史》
第18节

作者: 桑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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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衣只是淡淡地笑着,双腿跨进过自家低矮的门槛,当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家堂屋坚硬的泥土地面上,很奇怪,她胸膛里刚才还沉重得像铅块的窒息突然消失,而脑子里对回家的惶恐和畏惧,焦灼和不安也失去了踪迹。她觉得自己就象一艘在水面上飘泊不定的小船终于停靠在宁静的港湾里了。家的温暖又重新爬上她心头。
  嗅到屋里一股熟悉的尘土扑腾的气味,周身的燥热被一股从洞开的堂屋闩着钢筋的小窗户处透进来了带着秧禾清香的热风,慰服得凉爽和适意。夏青衣感到如释重负的轻松。“啊,我终于回到了家里,回家的感觉可真好啊。”
  日期:2011-10-07 18:12:18
  (3)
  堂屋窗户下面的角落处堆砌的一大堆扑着尘土,一把已经扫得光秃秃的高梁笤帚吊儿郎当歪倒在屋子一角。堂屋挨后窗处的旮角里歪歪倒倒摆放了几捆卷成筒状的晒垫。这些用竹蔑做的晒垫已经很陈旧了,有一根用粗麻布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晒垫,从里面露出根根篾片,它们像姣龙的胡须般张牙舞爪地四处散开着,主妇郝水秀仍旧舍不得扔掉。

  在俭省持家方面,郝水秀继承了农民们一贯的勤俭节约、怄门吝啬,能将一分钱扳成两分花的优良传统。在干田地里的农活上,她也是夏家院里数一数二能干高手。
  堂屋的左边是爸妈宽敞的卧室,那是家里唯一一间最宽敞的房间,其余的房间都被喜好泥工的爸夏德叶利用业余的时间隔成了小间小间的卧房、储藏室、厨房和茅厕.....夏青衣的卧室则在堂屋右边的小房间里。
  提着沉重的行李包,夏青衣小心翼翼跨过横躺在堂屋的杂七杂八的破铜烂铁。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前,卧室的木门紧闭着,布满斑斑锈迹的暗锁门上插着一把钥匙。几年前,家里的木门统一由爸夏德叶亲手漆成了浅黄色。经过岁月的腐蚀,当初鲜亮的浅黄色变成了白扑扑的淡黄,如今,因为扑满厚厚灰尘的缘故,它看上去更象腐烂的菜叶黄了。

  扭开房门,一股子久未居住的尘土味混和着阵阵热浪的霉臭味迎面扑来。屋里的一片狼籍顿时让素有洁瘾的夏青衣感到很是不爽。
  日期:2011-10-07 18:41:50
  只见整间屋的混凝土地面上,遍布着厚实的灰尘与废纸屑。同样扑满尘土的书桌,被凌乱的书籍霸占贻尽。而书籍散发出一股子久未被人翻阅后的霉臭味。夏青衣的视线触到那张老古式的床铺上,床铺的被子被抽走了被套,只遗留下一床千疮百孔扭麻花般的破棉絮。而那个旧式的高衣柜上面嵌着的镜子更像个满面尘垢的乞丐。站在它的面前,只能映出一团模糊不清的花影子。

  “屋子里脏乱得,脏乱得简直,简直就像一个猪窝,看上去,至少半年未曾有人打扫过。”夏青衣暗自气恼地想着,突然被这句自嘲的话语逗得直乐,难不成骂自己是猪不成。
  在记忆中,离家那会儿,房间里不曾扔有废纸屑,书桌上的书籍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桌上或抽屉里。可如今,它们全都象长了四条腿的螃蟹般横七竖八,爬得整张书桌都是。
  “我不相信它们会长了腿脚自个儿会爬了,”夏青衣学着妈郝水秀平常的口吻恨恨地想着,她慌忙奔到书桌边,打开抽屉,抽屉里的装的零碎小东西被翻得七零八碎。书柜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也被人肆意翻得凌乱不堪。夏青衣匆忙翻看了几本,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幸好幸好,大多数的书籍还在……..”
  夏青衣很快断定,屋子里的狼籍和书柜里的凌乱极有可能是妹妹夏文惠的“杰作”。 平常她最爱到她的屋子里来看书来着。“看来,自己又有得忙乱了。”夏青衣想。
  日期:2011-10-08 09:01:01
  屋子像蒸笼般沉闷,刚刚收敛住汗液的毛孔又放肆地直往外流淌黏乎乎的汗水,空气里飞舞着不安份的尘粒,夏青衣奔向闩着钢筋的小窗户,动作麻利地将插在孔隙里牢牢实实的窗户插销打开,推开两扇镂刻着花纹的窗户玻璃时,一股带着秧禾清香和泥土芬芳的热风扑面而来,并直往狭小的屋子里灌敞,屋子里难闻的霉臭味刹那间被吹拂得失去了踪迹。

  屋外是一条环绕着房子供路人行走到田野里,行走到其他农房家中的小路。小路旁边是一条蜿蜒的小堰沟。墙壁处栽种着一排郁郁葱葱的黄柏树。黄柏树是夏青衣十一岁那年,由爸夏德叶亲手栽种的。夏青衣家多半的房间背西南面东北。每年夏季,从正午时刻直至太阳落山之前的六七点钟,太阳都会把它炙热的光芒暴虐般洒向房屋的每一堵墙壁、每一块砖头、每一片瓦砾上。到了傍晚,灼热的气流又毫不吝啬地从每块砖块和每片瓦砾里倾透而出,还给屋主。屋里顿时成了一个密密实实的大蒸笼。每年夏季,是夏青衣一家最难熬的季节。夏德叶因此决定在屋子外面靠近墙壁处栽种了黄柏幼苗。等黄柏树长大以后不仅能乘凉纳荫,它还是一种能治病的药材。

  才过了短短的七年时间,从前只有筷子大的黄柏树幼苗已经由一根根的像豆芽般弱小的小枝丫,慢慢长成拇指粗,最后再到如今足有拳头般大小茁壮的树杆了。
  夏青衣非常喜欢栽种的一排黄柏树。喜欢从它们的枝杆上散发出的微微的带有苦味的气味。每次,做完作业或者闲暇无事时,或者看小说看倦了眼睛,或者愁闷苦恼时,她会趴在窗户上,默默地观察着这些盎盎生长黄柏树在风雨中摇曳枝叶、摆动树干的荷荷生机的模样的。而每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她会忍不住跑到屋后围着这些树木转上几圈,亲昵地抚摸它们的枝干,或者喃喃有声地与它们说话。每逢她有啥烦心事,或者有时,犯了错误,诸如将饭菜烧糊了,打坏了碗碟,没有及时的喂猪或者别的什么淘气的原因,挨了妈的骂,除了能靠在最好的朋友夏钰儿温暖结实的肩头向她诉说委曲心事,夏钰儿的安慰能给她片刻的温暖外,这些树木便是她排忧解愁最好的良友知已了。

  日期:2011-10-08 09:31:22
  夏青衣只要抚摸着这些黄柏树的树杆枝条,欢欣地看着树叶上晶莹的露珠儿,然后再深深地呼吸一口散发着树叶清香的新鲜的空气,把自己的双眼尽情地在树枝丛带来的养眼的绿色里陶醉片刻,她心中所有的喜悦、忧愁、烦恼、伤心、甚至绝望,便立即会被抚慰得如一泓轻柔的碧水般平静安适,她的心情也因此而变得欢欣适意。有时夏青衣甚还感觉到自己与这些黄柏树的关系,竟比与亲妹妹夏文惠还要亲密几分的。今天看到它们长得枝繁叶茂的郁郁葱葱,她心里说不出的惬意舒畅。

  弯曲的堰沟旁是一大片农人们每年用来栽种小秧的秧角田。平常,干枯无水的堰沟里通常长满着柔嫩的青草。它是顽皮淘劣的孩童们和昆虫们天然的玩乐场所。而每年到了五六月份的春末夏初插秧季节里,刚刚收割完小麦的农民们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人们便从灯塔地段田野中间的那条用来灌溉用的大堰里将水从山边的大堰引渠而来。当大堰里引来的甘泉般的溪水源源不断地奔流到田地间——无数条曲折迂回的干枯堰沟里,再由每一条堰沟把水引灌到每块田野里时,人们便忙着在自家的责任田里栽种稻禾。

  因为有了水源充足的灌溉和阳光尽情地抚慰,乔土村的每块稻田里的每株秧苗都显出了荷荷的生机。不到两个月时间,田野里到处是郁郁葱葱的一片。而再至七月底,在绿意盎然的稻秧尖上——黄白色的稻花已经在秧叶间开始悄然绽放着,八月底九月初,人们便兴高采烈地收割打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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