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不知道怎么回。
　　甚至这一刻，我真的希望那天晚上是我看错了。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我这时候恐怕天天在白牧身边，他看病，我采药，裹着没有那么多烦恼的平静日子吧。
　　白牧就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我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独特的香味，我看着母亲的面容有些心猿意马，甚至想找白牧的肩膀靠一靠。就在我们都沉默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老妈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醒了。”白牧也发现了，起身走向了我妈。

　　我起身也跟着走过去，我们几个人围着床，看着老妈慢慢睁开眼睛。我看不出老妈的眼神有什么变化，直到我的手被老妈抓住了。我低着头，看向老妈抓住我的手腕。
　　“妈。”我微微张嘴，生涩得喊了一句。
　　老妈看着我，眼神突然变柔和起来，很快泪水就出来了。
　　我看着老妈的举动，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连忙道：“妈，你……你清醒了？”
　　“嗯。”老妈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哭着道：“妈一直醒了，妈一直醒着，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红叶，妈没傻，妈什么都知道，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现在我终于好了，红叶，妈好了。”
　　老妈真清醒了。

　　我看着老妈，一瞬间眼泪就止不住也流了下来。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老妈会醒过来。
　　在村子里老妈是疯子，我是小疯子，我虽然什么都没说过，但是打心底我也讨厌这一点。而现在这跟随了我近二十年的诅咒，终于消失了。
　　老妈恢复了神智，小山小娟也拥入了老妈怀里。
　　“好了。病人才刚恢复，我还要做一些检查，你们先出去吧。”白牧轻声开口道。

　　我们被师娘拉着出了房间。
　　师娘在一旁开口道：“红叶啊，白医生这个对你们家可真是大恩啊。”
　　我默默点头，前面对白牧的恨意和疑惑也完全消失了。在我眼里，白牧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背叛我们？我现在对白牧心里只有满满的感激之情。
　　不一会。
　　白牧出来了。
　　我上前道：“我妈没别的事了吧？”
　　“没有，身体很好。”白牧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小娟开口道：“谢谢你，白医生。”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不用谢。”白牧笑着开口道。
　　一家人。
　　这个字眼我听着虽然还有点别扭，但是却没去反驳他，我知道如果白牧真的再提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你们说。我们陪着孩子妈再坐会。”师娘连忙拉着小山和小娟进门了。
　　白牧点点头，然后就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犹豫了一下，也没甩开他的手。
　　我们走出了门外。
　　白牧看着我，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红叶，当初的事……”
　　只是白牧话还没说完。

　　路边已经有人骑着战马过来了。
　　李乾芝骑着战马，脸上带着一丝冷漠，而其后面还跟这几个民兵团的士兵。
　　“来人啊。送我夫人和丈母娘回湘溪园。”李乾芝声音清冷，坐在马上看着我和白牧的眼神只有平静和冷漠。
　　白牧却是一伸手将我拉到了身后，带着几分怒意开口道：“我和红叶有婚约在身，李乾芝，你想就这么强取豪夺，你觉得我会怕你？”
　　怕？

　　这话出口，我当真感觉很意外。
　　在我眼里，白牧只是一个医生，而李乾芝可是民兵团的四爷。一个行医的郎中，一个是带兵的，真要打起来，白牧怎么可能占得到便宜，可是白牧却挡在我面前，丝毫不怕李乾芝的样子。
　　李乾芝坐在马上，冷哼一声道：“婚约？我们连喜堂都拜过了，谁还管你的婚约？白牧，你这是打算强留我的夫人吗？”
　　“那次喜堂是假的，作不了数。”白牧回应道。
　　李乾芝笑着道：“假的？那你问老天爷去啊！白牧，你这双眼睛是瞎的的吗？”
　　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
　　老妈也被师娘和小山他们扶着出来了。

　　我怕两人吓到小山和小娟，便上前一步冷声开口道：“你们都别吵了。李乾芝，你把你的人带回去，我们要回家了，用不着你的人送。还有，白牧医生救了我妈，你要是敢为难他，别怪我不客气。”
　　我训斥了李乾芝一句，又看向白牧道：“白医生，我先带我妈回去了，谢谢你。”
　　随后，我又看向了李乾芝。
　　李乾芝在我注视的眼神下，最后看了一眼白牧，冷哼一声就走了，但是先前跟着我的三个士兵却依旧等在路边。这天也黑了，镇子里也有时候不安全，我也没多说，便在三个士兵的护送下，带着老妈回去了。
　　回到湘溪园。
　　整整一夜，我们姐弟三个都和老妈团在一张床上，聊着老妈这些年疯疯癫癫有些记忆不清的事情。直到天要亮了，小山和小娟才睡着了。
　　我帮两人枕好枕头，盖好被子。
　　老妈在一旁看着，抹了一下眼泪道：“红叶，这些年辛苦你了，让你又当姐又当娘的，这两个小的，要不是你照顾着，怕也活不到这么大。”
　　“妈，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他们出事。”我回了一句。
　　这个家，我当真是又当姐又当娘，一直照顾着小山和小娟，但是我也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怨言。
　　老妈笑着，又话锋一转道：“丫头，跟妈说说白牧医生和李乾芝的事，你觉得这两个，你喜欢哪一个？”
　　喜欢？
　　我愣住了。
　　其实我知道，我是喜欢白牧的。对于李乾芝，我也不是说讨厌，但是这个人总是让我不敢过于靠近。
　　老妈见我没说话，便又对我道：“白牧这个……人心眼好，李乾芝有些不端正，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管你喜欢哪一个都可以。但是妈……希望你选白牧。”
　　选白牧？
　　我点头笑了一下道：“知道了，妈。”
　　其实不用选，在我眼里，我和李乾芝的拜堂就是假的，而我和白牧的婚事却是真的。
　　老妈的病好了。
　　我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完全轻松了，甚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着老妈正给小娟梳头发，我都有点恍然若梦的感觉。

　　有这么一刻，我真在想，要是老爸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一大早上，老妈就陪着我们去了燕雀草庐。
　　我们上课，老妈就在外面等着，远远得看着我们，似乎一刻也不想和我们分开。
　　下课了。
　　曹盈盈也陪着我们聊了一会，我看她脸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便也没再追问前面的事。
　　等到中午，我们在外面馆子吃了饭，然后才回了湘溪园。

　　我和老妈走到后院，刚进门，便看见了张怀仁和张怀义两兄弟。
　　两人见到我妈好了，也是满脸惊喜，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张怀义才把我拉到了一边说村子的事。
　　“红叶。我们这两天去了你家的村子，我们帮你把事情都打听过了。”张怀义笑着开口道。
　　我迟疑了一下，摇头道：“算了，这事还是不说了吧。”

　　我这话倒是把张怀义愣住了。
　　张怀义连忙拉住我道：“怎么能不说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打探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