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818民国那些大文人》
第45节

作者: 民国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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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98年,经《时务报》馆老朋友夏曾佑推荐,章太炎被张之洞招入帐下。章太炎满心以为可以通过张之洞实现自己“依靠汉族督抚改变现状”的念头,所以高高兴兴地担任起《正学报》的编辑,撰文批驳康有为的今文经学理论。但他没有想到张之洞只是利用他与康有为的分歧,打压维新派。等到明白了张之洞的“中体西用”只是为了在清朝体制下稳健变法的时候,章太炎才径直离去。

  1900年7月,当唐才常在保皇会的资助下,祭起“勤王”大旗时,章太炎不再犹豫,明确宣布自己矢志反清,投身革命。1900年8月3日,为了显示投身革命的决心,毅然剪去长辨,脱去长衫,换上西装。割发之后,章太炎开始义无反顾地投入革命洪流,与改良派战斗。在民国政坛上,与章太炎理想最为接近的当数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人。

  章太炎与孙中山相识是在1899年第一次流亡日本期间。此次见面,章太炎被孙中山“当今中国不流血就不能推翻满清王朝”的议论深深打动,连连叫好,称其为“卓识”。1901年,章太炎割发明志后,随即著文《剪辫发说》,并将其寄给孙中山。文章很快就发表在了《中国旬报》上,这是对章太炎行为的无声肯定。
  当孙中山、黄兴等人发动二次革命反袁的时候,章太炎早就跟这些当年的同志分道扬镳了。在民国的最初岁月里,政党分分合合,章太炎虽然都是热心分子,但却一直站在先是同盟会,后为国民党的对立面。他厌恶孙中山,对黄兴不感兴趣,甚至跟原来光复会的同志也貌合神离,倒是对那个被造反的新军士兵从床底下拖出来的黎元洪,有着绝大的热情。

  1912年清帝退位后,章太炎强烈感受到南京临时政府的软弱无力,自己提出的种种主张和方案不被理解,他希望尽早结束南北分裂的局面,共御外辱。谁最接近自己的政治主张呢?当时活跃在政治舞台上的所有人物,在章太炎看来:黎元洪号召力不够,孙中山不采纳自己的建议……一一数下去,最后长叹一声:只有袁世凯了。于是章太炎开始摇动手中的笔,为袁世凯唱赞歌,攻击同盟会的革命党人,骂他们是“鼠窃狗偷”的“群盗”。但当袁世凯如愿地当上了正式大总统,醉心于议会政治的梁启超和章太炎等人才如梦方醒,悔之莫及。他开始认识到革命党人必须重新联合起来,于是主动找到孙中山、黄兴等,开始商讨如何对付袁世凯的阴谋。

  1925年3月,革命先行者孙中山病逝,灵柩运到南京。在中山陵举行奉安大典时,章太炎专程来到南京吊唁。想起沿途所见所闻,他深感许多革命党人已腐化变质,心中很是气愤。章太炎是革命元勋,达官贵人们自然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席间,有人附庸风雅,请他题字留念。他有感而发,挥笔写下对联一副:“诸君鼠窃狗跳,斯君痛哭;此地龙盘虎踞,古之虚言。”众人见了,面面相觑,但碍于章的元老身份,又不能发作,只好任凭章太炎的数落了。

  章太炎还曾作一联挽孙中山:“举国尽苏联,赤化不如陈独秀;满朝皆义子,碧云应继魏忠贤。”因为孙中山死后厝棺的碧云寺,而明天启年间太监魏忠贤扩建碧云寺的庙宇,再次建坟,准备死后葬此。崇祯初年,魏忠贤自缢后被戮尸,也不能再葬于此。魏忠贤的党羽葛九思,1644年随清军入京,将魏之衣冠葬在墓中,成为魏的衣冠冢。1925年孙中山先生在京逝世后,曾在该寺的后殿停过灵柩,因而此殿后改为中山堂。金刚宝座塔下,成为孙中山衣冠冢。章太炎骂那些尊崇孙中山的人尽是魏忠贤的义子。

  1935年,国民政府代表何应钦同日本梅津美治郎签订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章太炎对此十分愤慨,当即作诗寄于友人,加以讽刺:“淮上无坚守,江心尚苟安。怜君未穷巧,更试出蓝看。”国民政府在淮河一带不设防坚守,竟把中原轻易丢掉,而仍无动于衷。这就好比南宋小朝廷无耻的大臣,大敌当前,却还在江心寺觥筹交错,自在逍遥。可惜南宋的汪伯彦、黄潜善卖国伎俩不高明,更试看今朝南京诸位官老爷,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

  大儒
  章太炎早年接受西方近代机械唯物主义和生物进化论,在他的著作中阐述了西方哲学、社会学和自然科学等方面的新思想、新内容,主要表现在《訄书》中,认为“精气为物”,“其智虑非气”;宣称“若夫天与上帝,则未尝有矣”,否定天命论说教。其思想又受佛教唯识宗和西方近代主观唯心主义影响。随旧民主主义革命失败,思想上渐趋颓唐。

  1918年,北洋政府教育部把一九一三年拟定的注音字母公布,注音字母采自章太炎。
  柳诒徵对章太炎在《诸子学略说》中“诋孔”的观点提出批评,章太炎公开答复,表示接受,还懊悔“前声已放,驷不追舌”。
  章太炎在《台湾日日新报》任编辑时,常有读者向报社反应他的文章怪字僻典太多,读起来很吃力。主编委婉地向他提出意见,他说:“世人之知不知,解不解,我不能管得。吾只患吾文之不善,苟文善,自会有人知之。请勿问!”
  章太炎在成都时,有一客叙述己贫,请求他向四川当局推荐。章太炎听了勃然大怒说:“你一贫已至此,若至穷时又将如何?”在座的赵熙以为是章的旧友,为打圆场,就说:“贫与穷亦有异乎?”章太炎说:“异甚,所谓贫者,以其贝(古人以贝为钱)分之于人,而己身尚不致一无所有;若穷则弃家而无有,孑然一身,藏身穴内,安能与贫并论乎?”后来,赵熙对他人说:“我读书数十年,今日方才懂得贫穷两字字义啊!”

  1930年,章太炎撰《春秋左氏疑义答问》。自称“为三十余年精力所聚之书,向之繁言碎辞,一切芟■,独存此四万言而已 ”。
  1906年,章太炎在日本主编同盟会的机关报《民报》,报上曾经刊登《国学振兴社广告》,谓国学讲授内容为:“一、诸子学;二、文史学;三、制度学;四、内典学;五、宋明理学;六、中国历史。”
  章太炎1935年7月立下遗嘱:“凡人总以立身为贵,学问尚是其次。不得因富贵而骄矜,因贫困而屈节。其或出洋游学,但有资本者皆可为之,何足矜异,若因此养成傲诞,非吾子也。入官尤须清慎。若异族入主,务须洁身。余所有书籍,虽未精美,亦略足备用。其中明版书十余部,且弗轻视。两男能读则读之,不能读,亦不可任其蠹坏。当知此在今日,不过值数千金,待子孙欲得是书,虽挥斥万金而不足矣。……”

  章太炎曾撰文痛贬西方人所用之铅笔、钢笔,并考证出中国古代已知使用铅笔,只是后来才衍化为毛笔。他说:“展转蜕变,毫之制造愈良而铅铁遂废不用,欧洲则讫今未改,以笔言之,亦见汉土所用为已进化,而欧洲所用为未进化者也。”
  章太炎评论当时流行的新诗:“凡称之为诗,都要有韵,有韵方能传达情感;现在白话诗不用韵,即使也有美感,只应归入散文,不必算诗。正如日本和尚娶妻吃肉,我曾说他们可称居士,何必称作和尚呢?”
  在杭州讲学时,章太炎常感肠胃不舒服,且有气喘,所以只预备讲学三五天;讲学日期定后,即在昭庆寺讲经堂举行。方丈为他设了一个讲坛,地上排了数十蒲团。章太炎到堂之后,命将讲坛撤去,亦坐蒲团上,说这是汉时的讲学方式,应该是没有讲坛的。第一天:讲《经学源流》,对于康有为“伪经考”,大肆抨击,听者兴高彩烈。第二天,讲《清代国学》,听者更众。第三天,讲《小学(文字音韵学)大义》,听者大半不懂。但学生一天比一天多,竟达百余人。章太炎讲学三天之后,感染伤风,兼发胃病,讲学便中止。

  戊戌政变后,章太炎寓居台湾,结识了一位记者李书,两人闲聊。章太炎问李几岁开始读书,李说大约20岁他才延师启蒙。章太炎听后连连摇头,嫌他读书太迟,并说自己六七岁开始读书,到20岁差不多已经读完了。李书颇为怀疑章还能记得多少,于是随便举出几则自己记得的经书来问,不待李书说完,章太炎就一字不漏作了答复,甚至连哪一句在哪部书的第几页都说得清清楚楚。

  1904年,章太炎的《訄书》修订本在日本出版后,古奥的文辞令不少人望而却步。连他的弟子鲁迅也说“读不断”、“看不懂”。
  论断
  章太炎论袁世凯之所以失败,关键在于以三人反对三人:其一,梁任公反对杨皙子;其二,张仲仁(一麐)反对夏午诒;其三,雷震春反对蔡松坡(锷)。当时播为名言。
  章太炎第一次见到陈宦,便大惊失色地说:“中国第一人物,中国第一人物,他日亡民国者必此人也。”民国初年,袁世凯在北京,黄兴在南京,黎元洪在武汉,隐然成三足鼎立之势。陈宦利用自己与南京、武汉方面的良好人际关系,献计于袁世凯,使袁得以翦除这两个劲敌,为洪宪帝制扫平了障碍,陈宦也因此成为袁世凯的心腹爱将,被重用为四川督军。

  章太炎将民国以后的历届元首分为三类,一类是袁世凯式的“枭鸷”,于国于民有“威福自专之患”;一类是黎元洪式的“仁柔”,一旦“将相上逼”,无法安于其位;一类是孙中山式的“狂妄”,狂妄者“势稍强则与枭鸷者同,势稍弱又与仁柔者同”;而在这三类人之间,有枭鸷者时,仁柔者狂妄者“又必不能与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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