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9-10 10:44:01
十六
时间已经悄悄的来到了2007年,隆冬笼罩着川东大地上,西北风呼呼的连续吹了几天了,却既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这样干冷的天气是很少见的,所以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
平静的日子像结冰的湖面样,没有一点涟漪。王艳还是像一只可怜“李贵阳”一样执着的等待着浩然。大学毕业的她在妈妈的要求下顺利的考上了公务员,这让李红梅一连高兴了好几天,她几乎从没有见过妈妈这样开心过。但对于王艳来说,工作和公务员有什么区别,她似乎并没有认真的想过,只是妈妈的要求,她便照着去做,虽然她并不喜欢别人来安排自己的人生,但她也不会去反抗。
王艳从学生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社会人,这一切以她的性格似乎还需要适应很久。但比起适应工作来说,和妈妈新的战争似乎早已经拉开了帷幕。李红梅已经高明了许多,毕竟自己的女儿已经是一个国家公务员了,这让她在村里又多了一份骄傲的资本。和浩然的关系李红梅已经不再提起,但她早以安排好的相亲对像已经能从1排到10了,但好在相亲是一个双项选择的游戏,王艳到能轻易的敷衍了之,就算有男士在她面前殷勤的出现,温柔的献媚,她都只须要摆弄摆弄手上的指环,便能轻易让人知难而退。
李红梅所安排的相亲对像王艳全都顺从的见了面,可那些看似合理的见面往往没有下文,李红梅似乎感受到了王艳的别有用心,趁王艳不注意的时候,李红梅又将她的指环藏了起来,而后坐在屋里静静的等着王艳和她的摊牌。
如李红梅所愿,王艳找不到她的指环,便知道是妈妈所为。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想了很久,决定这次和要妈妈好好的谈谈,她想要告诉妈妈浩然对自己有多重要,浩然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可当她鼓起勇气来到李红梅面前时,还没有等到自己开口便迎来一妈妈的一通痛骂。“大学生,公务员,怎么可能和一个坐牢的二流子在一起?”是呀!这是李红梅不可想像的事,自己这些年含幸茹苦的付出,当然是为了孩子能出息,能过上某种体面的生活。她痛骂着王艳瞎了眼睛,甚至还拿出一根绳子已死相逼,王艳只能哀求着妈妈不要。
李红梅赢了,她把那枚指环当着王艳的面丢进红红的的蜂窝煤炉里,这是王艳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就在那一瞬间,王艳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她尽然不顾一切的从燃烧的蜂窝煤上,把那枚指环抓了出来,然后像疯了一样啊啊的叫着跑了出去。李红梅呆呆的看着王艳这一惊人的举动,女儿的惨叫似乎还没有停歇,她无法分辨那是被烫的痛苦还是被伤害的悲伤,更无法体会这枚指环对王艳到底有多重要。
李红梅处心积虑的安排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把母女俩仅有的亲情推到了悬崖边,这次矛盾的升级终于把彼此尊重的和气转变为了冷暴力,但李红梅还是没有意识到女儿其实已经长大了,更不知道虽然自己是王艳的母亲,但在尊严和尊重面前其实是平等和相互的。
“不见、不语”成了王艳反击武器,而这样的叛逆对于如今的王艳来说似乎来得太晚了,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可控的范围,她拼命维系的亲情和爱情本来应该和平共处的,可妈妈的蛮横似乎已经让自己无路可退了,谈谈的可能就这样变成了不可能。
回到城里的王艳沉静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中,人生的意义,活着的意义突然变得毫无意义,她第一次感到绝望和死亡是如此亲密的存在与生命之中,但那些念头很快又被浩然的身影打败,好在生命中还有一个人值得自己等待。
美好的感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不被看好,却越是想要得到。在王艳的心里,和浩然的感情可能早以超越了感情本生的范畴。在千万人中,浩然一直陪着王艳走过黑夜,走泥泞,走向光明,这对于她的人生来说,本生就是一件三生有幸的幸运。相对于浩然为她的付出,自己为他的守候算得上什么呢?她多想向妈妈解释,可为什么妈妈总是不容自己解释。
二零零八年的春节,全国人民都沉静在奥运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圣火点燃,传递的消息令无数人兴奋不已,这注定将是这个国家最光辉的一年。但王艳与妈妈的冷战并没有因为奥运圣火的点燃而平息,以至于这个春节王艳没有和家人商量,便独自去了广东。浩然和张成的囹圄之灾今年终于要结束了,王艳又见到了浩然,这次见面两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难得的笑容,浩然把即将结束服刑的消息告诉了王艳。八月,这是这一年最伟大的一月,浩然将在这一年最伟大的一个月里重获自由,这态令人兴奋了。
对于常人来说,也许再也没有比失去自由更可怕的事了,但对于浩然来说,这一段失去自由的时光从开始的不敢面对,到慢慢适应,慢慢投入,这个过程尽然逐渐变成他人生最宝贵的感受。有王艳的期盼和鼓励,有自我的人生的思考,有对平凡的感悟,也有人生价值的探索,浩然如同一个开悟的觉者一样在失去自由的日子里,参悟着该如何“活着”和“活下去”的路径,这些对人生的感悟终于让他放下了心中的桀骜,发现了自我的渺小。而孙少平的出现更是如同一位隔空神交的好友,搀扶着他跌倒的灵魂。
这一切于无形之中,却如神仙的杰作一样巧妙无声的帮助着浩然,让他最终选择了虔诚的投入这场自我改造的灵魂旅行,而良好的表现和积极的心态让他多次获得表扬,多次减刑,今年的八月浩然将重获自由,这对王艳来说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因为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尽头。
王艳还顺道去看望表弟张成,张成如今的样子已经成熟了很多,只是身材略显消瘦了,这反而让他看起来更精神了。与他外在的变化相比,现在他说话的状态已经没有江湖气息,表达也更有条理了,对亲人的牵挂和愧疚也能在交流中有所流露,但由于他刚进去时并没有很快的调整心态,所以失去了一些减刑的机会,好在他最后还是面对了现实,在简单的劳动中找到了通向自由的出口,只是他出狱的时间要到年底了。
王艳给她说起了曾勇的情况,他是这些兄弟中最早成家立业的,如今他的农家乐已经颇有名气了,也算是事业有成了。王艳讲起曾勇,而张成却想起了那天晚上曾勇说要回家时的画面,他当时从心里看不起这个为了女人抛弃兄弟情义的家伙,但如今看来,那场“义气”和“对错”的较量似乎也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的得到方式是如此的残酷。如果当时能听曾勇的劝告该多好呀,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现在结果就这样摆在了张成的面前,他也只能自嘲的尬笑置之。
告别了张成,王艳借着春节假期踏上了一个人的旅行。如今的人生几乎毫无快乐,她每天都活在自我设定的痛苦之中无法解脱,为什么命运要让她在亲情的爱情中作选择,可自己偏偏又如此贪心的都想得到。
海南岛的初春温暖的毫无寒意了,王艳光着脚孤独的行走在沙滩上,无垠的大海不停的轻抚着沙滩,远行的航船正缓缓的告别它的港湾,这样辽阔的世界足以让一个不堪疲惫的人放空一切烦恼,只是以她如今的心情面对大海,并不能感受到春暖花开,而是人生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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