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计下海说起,见证经济转制时期广州商界的奇闻大事》
第23节

作者: 章昆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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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抽调到城里参加工作,我自流回了广州,从此,各奔东西……”陈杰沉缅在对往日生活的回忆之中,低下头,越说声音越小,突然,他抬起头,指着酒杯大声吩咐侍应小姐,“靓女,替我斟满!”他端起酒杯,兴奋得手抖抖地,仿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高声说,“我即刻给红头大哥敬一杯去!”
  日期:2019-06-24 21:36:20
  我连忙拉住他,凑近他耳朵小声说:“大场面上,大叫大嚷招人讨厌。你看那些领导正落来一围围轮流敬酒,等一阵就到我们这一围,到时打个招呼,约个时间再叙旧不更好?”
  说话间,敬酒的队伍已经到了这一桌。曹市长打头,英之运紧跟,罗副主任捧着一瓶法国干红葡萄酒跑前跑后,旁边还有一群西装毕挺的人们,曹市长拣了几位主要的给大家介绍,我只听得一片“副市长”、“主任”之类的头衔,也没记住哪位是哪位,只觉得曹市长重点介绍的几位腰围肚皮似乎比后面跟着的人要粗一圈。

  英之运和曹市长一起向大家举杯,又介绍他身边的一位是中年男子是本地工商银行行长,另一位打扮相当入时的中年女人是中国银行行长。他脸上挂着微笑说:“两位行长是我的坚强后盾,各位同我们公司做生意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多一点向他们咨询。”两位行长赶紧鸡啄米似地点头,口里背书般地说,“没问题,没问题,请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支持。”
  日期:2019-06-25 14:40:22
  陈杰扒在我耳朵边小声说:“你看我这位红头大哥的威势,银行行长在他面前反而像欠债户。”他拿着酒杯走到英之运面前,“英总,还认识兄弟我吗?”
  英之运一愣,对陈杰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满面带笑迟疑地问:“很面善,对不起,猛然间我实在想不起在那里见过您。请问贵姓?”
  “免贵,小姓陈,从小码头广州来。”陈杰放下酒杯,故意朝英之运欠欠身,又晃晃脑袋,叉开双脚站在他面前。“我真变得有那么厉害吗? 连红头大哥都不记得我了? ”
  听到这称呼,英之运浑身一震,突然,紧皱的眉头一松,高兴地用手指着陈杰,“你是阿杰,陈杰,排骨杰! 你怎么变得这么肥了?”

  “是我啊! 大哥,我是排骨杰啊!”陈杰一把抱住英之运,谁也没想到,竟俯在英之运的肩膀上呜呜哭了起来。
  “别这样,阿杰,我们现在不是都很好吗。吃完饭再好好聊聊。”英之运轻轻地拍着陈杰的背,又对曹市长说:“曹市长,酒宴以后我得请假了。您看,原来一起上山下乡的兄弟,多年不见,见着我激动成这个样,我怎么也得陪他聊聊。不然日后人家说我见官忘友!”他讲得声音很大,曹市长把周围人望了一圈,笑笑说,“英总,怎么这么说话!我这个官,不也是为大家服务,同大家不也是兄弟一样。”又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拉着英之运的手,“英总,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做领导同做生意道理一样,也得靠上级支持,群众拥护,义字当先,友情为重!”这几句话,他是举着酒杯几乎是竭尽全力喊出来的,立刻得到周围人们的一片叫好,有人还跟着喊“友情为重,友情为重啊!”听着这些,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说,这帮人真是酒喝多了,喝晕头了,怎么说话跟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土匪的台词一样!

  日期:2019-06-25 14:40:53
  还是罗副主任机灵,他把手里的酒瓶一举,“今天是贸易洽谈会开幕,又有英总经理知青兄弟重见,真是吉庆相逢,好事成双,大家一齐干一杯!”
  “干杯,干杯!”众人一齐响应,喊声此起彼伏,杯盏叮当乱响。此时,中西乐队齐奏欢快的中国名曲广东音乐《步步高》……
  罗副主任高声宣布,“晚宴至此结束,欢迎大家参加卡拉OK 和交谊舞会。度过一个愉快而温馨的夜晚!”
  日期:2019-06-25 15:11:22
  英之运陪着陈杰和我没在美丽华酒店的卡拉OK玩,而去到英鹏集团属下的一间夜总会。一路上陈杰兴高采烈,不停地对我讲着他和英之运当年的事情。
  “你知道排骨杰的花名怎么来的吗?不是随便叫出来的。得评比,在知青宿舍全体男生脱掉上衣,光着脊梁,把双手高高举起来,评委,就是红头大哥,过来一个个数有多少条肋骨露出来,我最瘦,肋骨露得最多,就得冠军,还有奖品。你记得是什么吗?”看英之运微笑着摇头,陈杰更大声了,“我记得,就是第二日中午可以多喝一碗青菜汤!那青菜汤,没肉没油没味精,放到今日就是洗锅水,我可以请评委大哥终生享用。可那阵时,真觉得香,香啊!哈,哈,哈……”话没说完,陈杰自己先得意地笑起来。

  一行人来到夜总会,经理早在门口候着,一看英之运来到,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即时像“大麻虾炒鸡蛋――抽筋又弯腰”
  ,又拱手作揖又鞠躬引路,兴奋得好像手脚都不知怎么动了,又连声问英总要喝什么酒,要不要请几个靓小姐陪着唱歌跳舞。英之运摆摆手,领着陈杰和我进了一个预定的大单间,不一会那大笑姑娘和叶羽也来到,服务员送来两个大水果盘,两箱12枝1982年法国拉斐干红葡萄洒。此时我才知那大笑姑娘叫艾东东,还有个英文名叫艾丽丝,是英之运公司的公关部副经理。见到艾丽丝和叶羽,陈杰兴奋极了,不住地说要罚她们喝酒代替喝海水,又拿起干红葡萄酒给我介绍这酒怎么好,市场价要几千元港币一瓶……

  日期:2019-06-25 17:07:30
  英之运脱掉西装,往沙发上一扔,除掉领带,又解开衬衣上面两个纽扣,“阿杰,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当年我们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今晚美酒在手,美女在旁,还是老规矩,一醉方休。艾丽丝,叶羽,你们俩替陈董事长和张总经理斟酒!”

  艾丽丝坐在了陈杰旁边,先拿出五只大口高脚红酒杯,又打开一箱红酒,取出几瓶开了封,并不像时下流行的那样把酒斟入高脚杯,再往里加雪碧和柠檬汁,而是把开了瓶的红酒全部倒进一只晶莹透明的大口牛角瓶里。她倒得很慢很小心,每瓶都留一点底脚不要。叶羽帮艾丽丝送杯拿瓶,俩人大概经常做这事,配合得十分默契。
  日期:2019-06-25 17:08:16
  陈杰知道我喝酒不在行,对我解释:“这种法国红酒是用纯葡萄汁酿造出来的干酒,酿造的时候不但不能加糖,还要用科学的方法消除其中的糖份。平常我们说到法国葡萄酒总说干邑,其实干邑是在法国南方的一个小镇,那里出品的白兰地酒世界出名。可是红酒品质最好,最出名的地方是法国的波尔多。法国人宣传这种酒是血管清道夫,可以抗高血压冶心脏病,英国的报纸还说红酒里有抗癌物质。这一下是名声大起,越卖越贵。

  “外国人除了鸡尾酒都喝纯酒,喝多喝少是酒量问题,可往里乱加什么带糖的饮料,像雪碧之类,就既不符合身体健康的要求也没了喝红酒的情趣。那是一些喝不起又不会喝的小家子气的人乱弄出来的。我们有些人就是乱学。像喝绍兴黄酒加几粒话梅,说是同台湾人学来的。你就不想想台湾人喝黄酒为什么放话梅?那是因为那时候台湾封闭,买不到真的好的绍兴黄酒,喝的都是台湾自产的土绍兴,味道不好,不得不放几粒话梅调调味道。现在我们喝的都是纯正的绍兴黄酒,真正的花雕、加饭,还加什么话梅!把好好的陈年名酒变成街边快餐店的糖水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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