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人已在火车,母亲肯定担心坏了吧,小妹彭冰一觉醒来找不到自己,也会哭鼻子吧,父亲,想到父亲,彭勃心里一疼,那个在自己心中山一般重的父亲……
自己这么做,对吗?他长叹一口气望着窗外的绿色的玉米地。
“离开真的残酷吗,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无日无夜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风言风语风吹沙……”
他慢慢转过身来,不知谁的小录音机里传来这首熟悉的歌,嗯,倒颇符合自己此时的心境。
他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人,一个清秀的学生一样的姑娘,正在打量着他,看他看自己,慌忙将眼神移开了,姑娘旁边一个人正在睡觉,报纸铺在脸上,看不清岁数与性别。
哦!
他一转头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身着浅黄色短袖衫的外国女人正坐在他的身旁,一头长长的红发,皮肤白皙细腻。
他实在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虽然窗外天色阴暗,但是她的皮肤还是白到发光,五官精致,眼睛深邃,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沦陷的美貌,一出场就把别人都屏蔽的感觉。
嗯,看样子,年龄也不大,应与自己跟对面的姑娘不相上下。
外国姑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笑着朝他点点头,插上耳机,顺着耳机露出的余音,他听得出来,姑娘听得却是评弹,没错,就是评弹。
他不由自嘲地一笑,中国的年轻人有几人还喜欢自己的国粹,倒是老外把这个当成了宝贝。
“咳咳——”
一阵咳嗽声咳开了脸上的报纸,一头长发两只小眼睛的面孔从报纸后面露了出来,他搓搓自己惺忪的睡眼,眼光一下落在了外国姑娘的脸上,又转头看看身旁的中国姑娘,笑了,“可踢凳了(坏了),睡了一觉,身边多了两个小嫚(姑娘)。”
他笑得小眼睛眯了起来,又把眼光看向彭勃,“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一幅逗人笑的模样,口气虽然是调侃,但是却让人听得出他的不满,可这种调侃带着善意,着实让人发不起火来。
“还看,还看,看小嫚哪。”他挤挤眼,眼波一挑挑向外国姑娘,中国姑娘看他的轻佻样子,慢慢朝过道处挪了挪,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还看,”可是他发现,彭勃的眼光仍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笑得露出了板牙与酒窝,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伸手在彭勃面前摆了摆,“这么漂亮的小嫚你都不看,这不是浪费吗?噢,我记起来了,你,你是姜贤的外甥是吧?彭长远彭厂长是你爸?”
“黄哥。”
“叫我舅舅,我与你二舅是兄弟,你也该叫我舅舅。”他小眼睛闪着光,“算了,各论各的吧,叫哥也行。”后世,都说他的情商爆表,高出天际,特别金马奖智怼蔡康永那段,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都是经典。
果然,看到彭勃脸上不动声色,他以为是生气了,立马自降辈份,“嗯,我们俩也差不着几岁,以后就叫黄哥。”
“黄哥,您这是到哪去?”一旁的中国女孩看着这两人转眼间攀起交情来,都把头扭过去。
“沪海啊,坐这趟车还能到哪?”黄波露出一口板牙,“我不象你舅,有技术,也有客户,我那鞋厂得自己找路子。”
彭勃笑了,他差点就要告诉他,如果自己没记错,你当过酒吧驻唱歌手,也组过乐队,现在正是你开皮革厂的时候,对了,现在你没有演《疯狂的石头》,也不是什么五十亿影帝,人家现在都喊你一声“黄总”。
但是,你的鞋厂开不长,今年就会倒闭。
“你也去沪海啊,大勃,你有两下子啊,一张嘴愣是把几百号工人说退了,你这简直就是一剑能敌百万的兵啊。”
“不敢当,还是黄哥你厉害。”彭勃由衷道。
“我厉害,我在南河街上都快出洋相了,”黄波笑了,此时还不是演员,在商言商,说的仍是皮鞋,“这年头,贷款太难了,皮鞋这一行难做,都疯狂了。”
疯狂?噢,疯狂的皮鞋,不,应是《疯狂的石头》!
不过也难怪,1998年,亚州金融危机,通胀与农村基金会倒闭,还有肆虐南方的洪水,我们国家熬过了三次滔天的危机,货币与政策双从紧,那一年,潘石屹的搜狐现代城最后也不是一个子都没贷下来,银行行长直接告诉他,不给民企放贷。
“他们会后悔的。”彭勃笑道,但语气很笃定。如果二十年后,他们知道当年站在他们跟前求贷款的是未来的五十亿影帝,他们会怎么想?
“后悔?”黄波笑了,“我现在很后悔开什么破鞋厂。”上了火车,离开南河,反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感,让黄波想骂娘就骂娘,想发牢骚就发牢骚。
他的眼光放在了对面的外国姑娘身上,姑娘抬起头对着他礼貌地一笑,笑得黄波心花怒放。
“健力宝,健力宝。”
列车员推着小车走过来,健力宝,二十年后,这种饮料只会出现在怀旧里,出现在各种纪念场合,“给我来……四罐。”彭勃毫不犹豫。
“多少钱?”黄波很是豪气,已是拿出钱来,“四罐,出门就是朋友,”他指了指两位姑娘与彭勃,“四罐。”他又强调道。
“谢谢。”
中国姑娘犹豫着接了过来,刚才彭勃与黄波抢着付钱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楚,四罐二十块钱,五块钱一罐。
“谢谢。”外国姑娘也摘下了耳机,很大方地接过饮料来,她甜甜一笑,那笑容,让重生后的彭勃闻到了青春的味道。
“下车,不买就下车。.la”
正喝着健力宝,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前面,列车员声色俱厉,直接跟一个老大娘杠上了。
“俺买票了,凭啥让俺下车?”老大娘很不情愿,可是也不敢硬杠这个穿着一身深蓝色制服戴着黄色肩章的列车员。
“这是两回事,不买就下车。”列车员那幅欠揍的表情让人恨得牙痒痒。
大娘还在强辩,彭勃直接走过去,又拿起四罐,“我替他们买了。”与大娘坐在一起的人都是一幅愤愤的模样,他们也不会去买五块钱一罐的健力宝,彭勃知道,列车员说到做到,不买健力宝真的会被赶下车去。
“唉,这世道不改啊,以后就别出门了。”坐在大娘身旁的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大爷长叹一声。
几罐健力宝让火车上的气氛一下融合起来,加上黄波逆出天际的情商,外国姑娘也摘下了耳机,可是两位女生都不愿多谈自己,他看得出来,那个叫颜宁的中国姑娘小心翼翼,而这个名叫海茵薇的外国姑娘却好象胸有城府。
在九八年,作为沿海开放城市,秦湾街头巷尾的外国人已经很多,写字楼前经常看到操着英语的外国商人。
趁着黄波逗得两位姑娘开心,彭勃打量了几眼坐在身边的外国姑娘,她的皮肤白得发光,却又很细腻,一头红发如瀑布般轻挽于脑后,身上的气质很是干练敏达。
外国女人?澎湃笑了。
在1998年,有两个外国女人中国人都很熟悉,可是彭勃经常把她们弄混,一个叫莱温丝基,一个叫温丝莱特,一个是拉链门的女主,一个是泰坦尼克号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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