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愣头青肯定喝多回家了，娇杏你今天晚上到他家去一趟，给他屋里头留点东西当证据。明天我摆个态度，叫人去给他修院子，他要是把选举票给我，那啥话都好说，要是回头他把选举票给丁贵，哼哼……”
　　丁广平面露阴狠：“你就拿根绳子到村委上吊，往大了闹。说苗晓飞糟蹋你，我到时候让大兴给你作证，妈的，不但叫他苗晓飞在坝上待不下去，我还得叫他坐牢！”
　　“平哥，高哇，这一招真高！来，老弟敬你一个。”
　　王大兴只顾拍马屁，他的马屁丁广平很受用。

　　看着这俩不是东西的满脸春风得意，李娇杏心里骂开了，丁广平你个缺了八辈儿德的玩意儿，你就作死吧，为了当个村长，你反倒叫我豁出去面子，连老娘的脸你都不要了。
　　行，你不是叫我去作践苗晓飞吗？
　　老娘去，到时候出了事，我看你咋收场！
　　苗晓飞的确回家了，他在院子里冲了把凉水澡，回屋躺在地铺正上打算睡觉，结果迷迷糊糊听见房后有脚步声，还有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哪家女人不睡觉，站在他房后哭？
　　他喝了酒，虽然没醉，但也不想动，可是房后的女人哭声越听越不对劲，先前还只是小声哭，哭了没一会儿，这女人的嗓子都哭劈了。
　　苗晓飞不得不起来，拿着手电筒出来绕到房后想去看看到底是谁。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但也不能放任一个女人大半夜在他房后哭，一来不吉利，二来，容易做噩梦。
　　“你这不回家的死东西，叫我找到，非把你阉了、宰了不可！”
　　刚绕到房后，苗晓飞迎面就撞上个香香软软的女人。

　　“哪个不长眼的！”
　　苗晓飞家房后就是菜园子的地边，到了晚上基本就黑的啥也看不见，再加上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苗晓飞只知道自己撞上女人，还不等他拿稳手电筒看清楚对方是谁，刚才嘴里骂着要阉要宰的女人，反倒先握住手电筒先照上他的脸，距离近，手电筒的光线又强，苗晓飞下意识的撇了一下头，眯着眼躲光。
　　“你是什么人，瞧你眼生的很。”女人抹干泪水，带着哭腔的声音狠辣干脆，一把拽住苗晓飞的胳膊：“是不是你偷了我家的大黄牛，说！说清楚便罢了，若是说不清，今晚叫你有来无回！”
　　苗晓飞还没来得及说话，菜垄子里又呼哧呼哧钻出来一个女人，这女人拿着手电筒往苗晓飞脸上一照，惶急地上来拉人：“罗雁姐，你不认得他？他是咱们坝上的，就是那个大学生苗晓飞呀！”
　　“他是谁，关我什么事？大学生就不会偷牛了？”罗雁不听解释。
　　这女人就是罗雁？
　　苗晓飞光凭月光看不清楚两个女人的脸，却认出后面从菜垄里钻出来这女人的声音。

　　“张香灵？”张香灵跟苗晓飞是小学同学，是外来户，她爹早些年逃荒过来，后来就带着她落户在了柳家坪。
　　张香灵也差点没敢认苗晓飞：“就是我呀，晓飞，罗雁姐家的大黄叫人偷了，她家里就指望这头牛下地干活儿呢，你快帮咱们一起找找。”
　　“用不着别人，我自己会找。”罗雁冷冰冰的松开苗晓飞：“不是你偷的牛，你就走吧。”
　　三把手电筒总算把房后照亮了些，借着昏光，苗晓飞才勉强看清楚罗雁的长相。
　　这女人，身材一等一好，一身农村下地的衣裳遮不住她的清颖骨相，巴掌大的瓜子脸，柳眉微弯，凤眼上翘，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厉害女人。
　　要是叫这个厉害女人知道，苗晓飞今天晚上在丁广平家里说过她，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反应？
　　一头牛顶两个壮劳力，也怪不得罗雁这个硬女子会抹眼泪，苗晓飞既然撞上了，这个忙肯定要帮，何况他如果真去一队当队长，罗雁这尊女菩萨，苗晓飞他不供也得供。
　　苗晓飞拿手电筒照了一下菜垄，问张香灵：“找牛要紧。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牛不见的，丢的时候身上有没有拴牛绳？这样，先带我去丢牛的地方看看。”

　　骨。
　　大黄牛没有牛绳牵着不会轻易跟人走，仙家坝四面环山，只有大水库上一条路出村，土路坑洼难行，想把一头牛偷偷牵出去，不是容易事，但是把牛放了血再剁成块，就好往外运的多，所以苗晓飞得问清楚，牛丢了多长时间，要是时间短，那还找的回来，要是超过两个小时，即便找到估计也就剩一堆牛骨头。
　　罗雁不想让苗晓飞帮忙，任凭他是谁，只要是个男的跟她接触，村里都有闲话说。
　　她是有男人的，不是那种熬不住火、水性杨花的女人，万一传出去她大半夜跟个男人走得近，她的脸面还要不要？
　　“我说了不稀罕你帮，你也别进我家门，我家的牛丢了我自己找。”苗晓飞摸黑跟着张香灵到了罗雁家门口，罗雁在门口拦着他：“谁叫你来的你去谁家，我不用你。”

　　张香灵平日跟罗雁关系最好，是好姐妹，她也是一队的四朵金花之一，最了解罗雁的性格，知道她没坏心眼，就是性子冷。
　　“罗雁姐，晓飞是个男人，脚劲比咱们女人足，咱们走一趟，他能走个两趟。要是再耽搁下去，大黄指不定就让偷牛贼拉进屠宰场卖了，到时候就算找到，也是一堆骨头架，你舍得？”
　　罗雁咬着嘴唇，大黄牛是一个家的命根子，犁地播种全靠它，现在猛地丢了，她怎么能不心疼？
　　“香灵，你再找几个人帮忙。”苗晓飞不管罗雁脸色，对张香灵发号施令。。
　　“好，我去叫人。”张香灵立刻去相熟的几家通知。
　　罗雁是两年前嫁过来的，她没见过苗晓飞，但是坝上其他人知道苗晓飞是苗天仁的孙子，张香灵叫来的七八个妇女和老人都是一生产队的，也都认识苗晓飞，打过招呼后苗晓飞就让两个人一队，两个人一队的拿着手电筒巡村。
　　原本黑漆漆的山坳里，没一会儿就有零星的手电筒亮起来，这动静又把不少人从睡梦里吵醒，帮忙的人逐渐多起来。
　　苗晓飞站在罗雁家门口，看着聚起来的十几号人说：“罗雁和张香灵跟我去后山，水库上去几个，村东和村西头也别放过。”
　　“没听见车响，牛肯定还在村里。”有经验的老人搭腔，指挥大家散开，不管找到找不到，负责的区域找完就去村祠堂里集合。

　　大部队散开，苗晓飞带着罗雁和张香灵拿着三把手电筒去后山。
　　夜深露水重，没走几步，裤管子就被露水打湿。
　　“晓飞，这后山能有吗？”
　　后山窜天高的林子遮天蔽日，大白天都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到了晚上更吓人，张香灵胆子小，走到一半就不往前走了，她害怕，猛不丁听到一声鸟叫都要吓的哆嗦。

　　“实在害怕你就先回去，我跟你罗雁姐再找找。”苗晓飞说道。
　　“说不定他们已经找到了呢？”张香灵不敢一个人回去，抱住罗雁的胳膊不撒手：“他们说后山有野兽，还有狼和豹子，万一碰上了可怎么好？”
　　罗雁把滑到胸前的大辫子甩到后背，朝后边照过来的手电筒光扬了扬下巴：“他们找过来了，你回去吧，我跟他去找。大黄平日里会来后山吃草，找不到大黄，我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