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传》
第30节

作者: 作家阿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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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拥护李广的人很多,看不惯卫家蹿红的人也不少,两股势力拧成了一股绳,再加上李蔡在舆论的引导上做足文章,同情李广、痛斥卫青的人就翻了番的增加。卫青不曾豢养门客,这就使他在这一轮的舆论斗争中完败给丞相李蔡。
  日期:2019-04-17 07:48:30
  当时的官老爷们都喜欢养一些食客,这个习惯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这些人不会自称食客,这样的称谓总有讨饭的意思,他们称自己为士,以士为知己者死作为毕生的信条。豢养门客最出名的就数战国四公子里的孟尝君,狡兔三窟、鸡鸣狗盗都源自他。养士到了汉朝也同样流行,甚至作为附庸风雅的谈资,可卫青不养门客,他知道皇帝不喜欢臣下养那么多只效忠于座主的奇人异士。
  卫青的部将苏建曾说,“吾尝责大将军至尊重,而天下之贤大夫毋称焉,原将军观古名将所招选择贤者,勉之哉。大将军谢曰:‘自魏其、武安之厚宾客,天子常切齿。彼亲附士大夫,招贤绌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职而已,何与招士!’”所以,张汤清楚李蔡虽然在制造舆论上胜了一筹,却正好犯了皇帝的忌讳,而李家屡次三番羞辱大将军,这次李敢又当街行刺,大将军却始终礼让有加,颇有贤者退避三舍之风度更会使原来同情李家的人转而觉得他们得理不饶人,这个时候只要在垂死的骆驼身上再压一根稻草便可置李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李敢之所以能在长安如此妄为,仰仗的无非是他的叔父在朝堂上的势力,丞相虽被削权,可在其位一天,就也有人对他言听计从,所以我们假如现在贸然除掉李敢,李蔡必定会大做文章,正因如此兄长想请先生为天下计除掉李蔡。”把杀人这种事都说成是为天下计也是头次听闻,霍光说着从身后取出一卷简牍,张汤欠身接过,打开扫了一眼,颇为震惊又狐疑地将目光投向霍光。
  日期:2019-04-17 09:02:26
  霍光点了点头说道,“张大人如果能够倾力帮助大将军,家兄说他自然也不会吝啬,张大人如今是御史大夫,可要往上上一步却并不容易,所以李蔡空出来的位子,他和大将军必定鼎力相助。”
  张汤在心里不停地盘算,之所以卫家选他做除掉李蔡的打手,看中的无非是他和两边都没有交集,不会引起天子反感,而且御史大夫行使监察之职,手握李蔡越矩把柄不足为奇,他审慎地看了一眼霍光,霍去病在行军打仗上是天才,可朝中斗争的事却不在行,想来霍光年纪轻轻就深谙此道,张汤猛然想到赵王的案子假如真的牵扯到大将军,如果以此能换取卫家的沉默和对自己再上一级台阶的支持,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汤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霍光知道他是在评估这件事的风险,跟在张汤身边一年有余他颇为了解张汤的行事风格,除掉李蔡未尝不是皇帝乐见之事,稍作沉思之后张汤故作轻松地笑笑,把那本奏章揣进怀里算是认可这桩买卖成交,只不过他再没有什么胃口消受这顿霍家精心准备的晚餐了,“既然骠骑将军不在府上我便不在此久侯,子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到廷尉和我继续查案。”
  霍光忙朝张汤一揖,李广自杀的案子一结,他也能重新回廷尉办案了,于是起身一直将张汤送出大门,回来的时候看霍去病坐在他方才坐的位置冲他嘉许地一笑。
  日期:2019-04-17 10:49:08
  三日后御史大夫张汤洋洋洒洒写下千言弹劾丞相李蔡,大意是说李蔡擅自圈地,侵占了孝景皇帝陵园墙外的土地,并随书附上了调查的证据。这在当时是忤逆的大罪,皇帝看罢直接让内官把奏章送到丞相府上。
  李蔡拿着皇帝转递来的奏疏,像被钉在了地上迟迟没有动静,传旨的内官略显不耐烦地问,“丞相有什么话要奴才转达给陛下吗?”李蔡这才反应过来宫里的人还在,只是摇摇头,待内官走远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他一直盯着上面的大司马大将军,却没想到身后的御史大夫朝自己捅了一刀。所谓圈地侵陵,说白了就是欲加之罪,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太岁头上动土,当年孝景皇帝为了给当今天子登基清理路障,也是以侵占祖庙逮捕了已是临江王的废太子刘荣。皇帝既然把奏章给他,自然是要他效法当年刘荣所为。

  李蔡把房门关严,想想自己也曾随堂兄李广常侍文帝左右,也曾跟着大将军出击匈奴,后来弃武从文,一路官运亨通,可怎么就落得今日的下场,他从书架的暗角拿出一瓶毒药,这从当丞相那一天就准备好了,当时虽然觉得不吉利,可当今皇帝一朝至今没有几个丞相能得善终所以才预先备下,却没合计真有用到的一天,他闭上眼睛,李家随着自己的死就将走向没落,也许任谁也不能再阻止卫霍两家的崛起了。他一口吞下毒药,恍惚中自己随李广征战七国,又与匈奴人浴血拼杀……

  李蔡死了,李家的人也不再隔三差五的跑到皇帝那儿去闹了,只有李敢仍然阴魂不散地盯着大司马大将军。
  日期:2019-04-17 12:35:53
  为了庆祝昆明池的竣工,皇帝传召军中各部到上林苑狩猎,昆明有三百里滇池,为了适应水战,皇帝在上林苑开凿昆明池。
  皇帝让张汤拟旨,“狩猎场即练兵场,诸将校中猎得猛兽最多者赏千户。”一时间骠骑将军、大将军各部又摩拳擦掌起来。
  霍光早随着兄长住进这所在建元三年开始以秦上林苑扩建、如今已经渐成规模的皇家园林,如果说当今的天子在军事方面的天赋都展现在和匈奴的战争里,那么他在建筑艺术上面的造诣多体现在上林苑的构思之中。
  上林苑地跨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纵横三百里,有灞、浐、泾、渭、沣、镐、涝、潏八水出入其中,苑中养百兽,天子年轻时于春秋季节在此射猎,修建大小离宫七十余所,有用以赛马、斗狗的犬台宫、走狗观,也有专门饲养白鹿、大象的观象观、白鹿观,张骞从西域带回了葡萄种子,皇帝便在上林苑中建造了葡萄宫,每到秋天都能在此看到藤架上结的紫水晶一样的果实,后来汉使遍访列国,从南方又带回了菖蒲、山姜、桂、龙眼、荔枝、槟榔、橄榄、柑橘等奇花异木,天子作扶荔宫以种植这些在中原地区并不常见的作物。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好多树木上面都结满了果子,霍光却无心观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致,自从进了上林苑他就没再见到兄长,他几乎可以确定霍去病会在明天的狩猎场上对李敢下手,失去了庙堂声音保护的李二公子已经处在了被卫家任意宰割的地步。
  日期:2019-04-17 15:22:34
  霍去病算准李敢在校场狩猎那天一定会来,李敢跟他的父亲一样酷爱打猎,据说打野猪、擒猛虎更是个中好手,而且此前早有传闻,说上林苑有神马,如果能在狩猎中顺带驯服一匹烈马,那将出尽风头——并不是总有机会在天子的园林中打猎的。
  霍光倒不担心兄长的安危,霍去病的功夫他是亲眼见过的,李敢绝非对手,他所忧心的是天子一旦听说李广的儿子被杀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就算再宠爱霍去病,只怕也得在雷霆震怒之下为求息事宁人对霍去病有所惩戒,只是李敢一日不去,李广之死的风波便一日不能停歇,总有以此造势煽动对卫家攻击的隐患。所以当霍去病紧锁着眉头回到行宫的时候,霍光还是说道,“兄长,切不可毫无目的地寻找李敢,你只需要跟住大将军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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