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望着白河消失的方向,居然失了神。
“空瞳,叫下一个。”
“是。”
“那什么,梦梦,不如咱们休息一下,送魂这么累……”
“休什么休,送不完我要加班的。”以为我这工作很轻松是不是?!
下一个,请上前来……
日期:2018-05-11 16:26:52
10、谈话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揭示自我和表达个性的机
会,遇到这种机会,人们往往无法抗拒,而且每次都会露出原型。
--阿加莎.克里斯蒂《ABC谋杀案》
姓名:毛敏
年龄:33岁
死因:被开膛杀害
那个女人走得异常缓慢,每走一步,倒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痛苦非常。
她的喉咙和腹部都已被剖开,行走,让她的这些伤口呈现出撕裂的状态。
尽管在死亡的状态下,她早已没有疼痛这种感觉,但是我知道,她的元神很痛苦。而元神痛苦,是比身体上的伤口要疼上千百倍的。
“你们工作的时候,难道就不能行个方便,让这些鬼魂恢复到生前的样子吗?你看他们这个样子,多难受。没人性!”我压低声音,对黑无常表达我的不满。
黑无常露出一张委屈脸,“干嘛说我,这是白无常锁了来了。”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真是,这幽冥地府就你们两个锁魂人,不是你,就是他,谁知道你们俩是不是经常这样互相推卸责任。切!
我轻轻抬起右手,用手指点了一下毛敏的元神。
瞬间,她喉咙和腹部的伤口都愈合了,没有一丝疤痕,就像她活着时一样,皮肤重又变成白皙、光滑的模样。而她被杀害的时候穿的那件大红色的风衣,也同时恢复到鲜亮、整洁的样子。
其实她下葬的时候,是被她前夫换上了一身厚厚的棉衣裤的,这是依照她家乡古老的风俗而做的。
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喜欢那身衣服的,所以就自作主张替她选了她生前最爱的穿着。
相信她不会怪我。
“坐吧。”我的语气尽量温和。
毛敏慢慢坐下,此时,她已体会到元神不再疼痛。她放松了整个身体,又不相信似的轻轻抚了抚腹部的位置,再抚了抚喉咙的位置,终于确定伤口都已经完好如初,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日期:2018-05-11 16:27:29
“不管你这一世都经历过什么,你都可以随便说说,想说什么都可以。”
毛敏没有应声,她微微低着头,一双美目盯着自己的鞋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不管你痛苦、悔恨、无助也好,兴奋、狂喜、张狂也罢,反正这一世都已经过去了,无从修改。”我继续说。
毛敏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冲空瞳使了一个眼色,空瞳瞬间便会意,随即端上了一杯温热的荼蘼茶,轻轻放到毛敏的面前。
“黄泉路长,你一路走来艰辛,先喝杯茶吧。”
毛敏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她继续默默地坐着,好像木雕石塑一般。
黑无常用手指轻轻地捅了捅我的腰。
我听见他的元神在抱怨:遇到这样的魂魄真是愁死人。
愁死人?!你我又不是人,你该说是愁死鬼司好不好!
要不是工作场合应该庄重,我真想给这个黑无常一记粉拳!他是不知道,我这老腰上,全是痒痒肉,让他一碰,简直要笑出声了!帮倒忙的黑无常!
为了尊重灵魂,我只好强忍住想揍黑无常的想法,继续开导毛敏。
“我知道你这一世,活得艰辛,死得冤枉。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冤屈和不满说一说的话,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或许是这一句,刚好说到了毛敏的心里,她的肩头微微动了动,然后,我听见她压抑的哭声传来,久久不断。
“大人,我这一世,确实活得好苦、好难啊!我做了好几年的鸡,最后还因此落得被开膛破肚、客死他乡,我为我自己叫屈啊!”她掩面而泣,泪水从指缝间滴滴答答落下。
日期:2018-05-11 16:27:53
我叹了口气。
“你的骨灰,已经被带离德国,被安葬在东北老家的山脚下了,你放心吧。”
毛敏的身体微微一震,她扬起挂满泪水的脸,“真的?是,是谁?”
“真的,是你的前夫帮你做了这一切。”
“算他还有点良心。”
“你为他生儿育女,付出那么多年。即使是最终劳燕分飞,但是他总归在这件事上为你做了一点事,你应该放下对他的怨念。”
毛敏的悲痛往事又上心头,她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巴,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哭了许久之后,毛敏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她用手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微微扬起脸,“大人,我今天就把你当做我的姐妹,跟你说说我这造孽的一辈子好了。反正我就要去投胎了,就算是心里多苦、多疼,也没有别人可以倾诉了。我就跟你说说吧,说完了这些,也好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能再像这辈子这么遭罪了!”
“就是这个意思。你说吧,我听着。”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开始了讲述。
“18岁那年,村里的媒婆来到我家说媒,说是30里外的郑家堡的老头郑文丨革丨家的四儿子郑永健看上了我,所以老郑家托她来撮合。就这么着,我就和这个男人见了面,也说不上有感情没感情,反正见了没几次,就稀里糊涂地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女人。现在想想,要是我当初没有嫁给他,兴许就没有后来的出国,也就不会成了野鸡,更不会这个岁数就被杀了,还是开膛破肚。”她的情绪有点激动,但是在极力克制着。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问。
日期:2018-05-11 21:27:02
“是这样的。郑永健家条件不好,家里四个儿子,吃、喝、穿衣、住房,都需要钱。他爹妈又没什么正经营生,所以家里穷得叮当响。我们俩结婚之后,就住在他家院里的西厢房里,冬天冷、夏天热的,每逢下雨天,还会漏雨,真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外面不下雨了,屋里还在滴答雨。唉,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
我点了点头。“后来怎么想到了出国呢?”
毛敏继续,“是他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过年拜年的时候碰上了。那个亲戚在德国开中餐馆的,生意做的不大不小,但是在我们老家那块来说,就可以算得上大款了。毕竟我们那偏远,家家经济条件都不好。那个远房亲戚跟郑永健说,他们中餐馆开得不错,正缺帮手,找外人不如找家里人放心。再说我们留在家里,只能是越过越穷,还不如跟着他去德国混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肯定比熬在家里好上许多。听亲戚这么一说,郑永健就动心了,回家就跟我说,不能再这么窝囊在家里了。树挪死人挪活,出国才是好出路。”
“你和他想法一样吗?”
“我不知道,”毛敏皱紧了眉头,“我没有出过门,从小到大,除了从我家到他家,我没去过更远的地方。我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现在,让我这么一个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的人,一下子就去外国,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我怕我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我也不知道到了外国,怎么和那些老毛子说话,我一句外国话都不会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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