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相安无事,孙婆婆招呼好我们两个就回里屋关门睡了,很安静,一点鼾声都没有。我跟阿威躺在外屋的临时铺上小声聊天,聊得困了就睡了,背后板子膈应背不舒服也浑不在意。晚上喝了不少饮料,睡到后半夜,我被尿憋醒了,爬下床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床板咯吱咯吱作响,把阿威也吵醒了。阿威也有尿意,跟着我起身下了铺。我们打亮灯,满屋子找痰盂,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就觉得痰盂是不是放里屋了。里屋房门关着,也不好吵扰老人休息,我就跟阿威提议去走廊外的公厕。阿威是个老实孩子,孙婆婆告诫过入夜后不准出房门,他执意不肯。我却不以为然,觉得孙婆婆危言耸听,公厕就在二楼走廊尽头,楼都不用下,哪会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人贩子。人有三急,越想忍越憋不住,阿威听我说的在理,也不管那么多了,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开门溜了出去。夜深人静,走在幽暗的长廊上,头顶上的白炽灯忽闪忽闪的,还有电火花噼里啪啦的声音,脚下木地板的嘎吱声听来也格外的响亮刺耳。阿威觉得害怕,牵着我的衣角缩在背后,走的很小意,搞得我也有觉得有点心里发毛,想到孙婆婆三番几次的叮嘱,神经紧绷,总觉得哪个暗角会杀出人贩子来。好不容易捱到厕所,等到我对各个隔间进行了地毯式扫荡,发现确实是没有人后,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更加觉得孙婆婆是夸大其词,不就是晚上上个厕所吗,多大点事,居然还整个痰盂出来!连阿威也放松了下来,两个人悠悠然边聊今天的电影边解决问题,解完手洗手的时候还顺便在洗手池边上捡到了痰盂,肯定是孙婆婆倒完痰盂忘记拿回屋了。
回程的路上我们拎着痰盂边走边聊的,之前阴森诡秘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两人脚步就轻快了许多,三两步就走回了宿舍门口。正准备进屋,就听到有人在很大声讲话,我和阿威一下紧张了起来,怕孙婆婆醒了把我们抓个现行。不过再仔细听,却是男人的声音,那种老式的播音腔,就是广播体操里“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那种很精神很运动的腔调。早年院线播放的电影都是配过音的,很少有原声电影,那时候的配音讲究的是铿锵有力字正腔圆。我们经常蹭电影看,对这腔调很熟悉,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觉得是不是周末加了场次。之前也听人讲过,大城市的电影院会有午夜场,时代的春风是不是刮到我们小县城了!这么一想,我和阿威马上按捺不住了,也不管现在几时几点,马上扑到小窗口前打开窗户扇往里看。我们一开窗,说话声马上戛然而止,观影厅里黑洞洞的一点光也没有,不像在播放影片的样子。我们觉得奇怪,是不是影院的工作人员发现我们在偷看就把投影机关了啊?我和阿威赶紧缩起脑袋蹲了下来,心怦怦直跳。等了好半天,还是没听到播放电影的声音,我们爬起来,重新趴回窗口去望,观影厅里还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正自狐疑,突然就听到有人轻咳了一声,接着就传来啪啪啪啪的声音,响成一片,好像是很多个人在鼓掌。这下我更奇怪了,正准备伸着脑袋往窗户里面探,阿威却一把把窗户关上了,插上了插销。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阿威掉转头往屋里狂奔。我也跟着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两个人冲回宿舍锁上房门,灯也顾不上关了,赶紧爬上床。
直到这时,我还是不明所以,以为是我们偷看电影的事被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抓包了。这就麻烦了,我心烦起来,被发现了就惨了,这个窗户说不定会被电影院封上,那我们以后就再也蹭不到免费的电影了。越想越觉得真切,电影院一定是发现有人偷看电影,放了一半故意停播了。我找阿威讨论这事,却发现阿威蒙着头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身子还在瑟瑟发抖,我问他什么都不吱声。我也懒得理他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怎么能完美的解决这桩事。正想着,突然就听到门外有动静,咚咚咚咚的,好像是敲击玻璃的声音。我就想下床出门去看,却被阿威在被子里死死拽住了。他也不说话,就是死死拽住我胳膊不撒手。声音持续了一会就消停了,我觉得阿威有事瞒我,刚准备把被子掀开找阿威问话,就听到一阵更响的敲击声。声音很闷很沉,像是什么重物砸墙的声音。早年的砖混结构房子墙都砌的特别厚实,手捶到上面就是这种声音,却远没这么响。不是敲我们宿舍的外墙,像是有人在使很大力气在敲观影厅的墙。万籁俱寂,敲击声回荡在门外的走廊上,特别响,把孙婆婆都惊动了。孙婆婆气势汹汹地从里屋出来,手上拎着阿威爸爸给她用钢筋拧成的撑衣杆,走两步在地上敲一下,像电视里法海的法杖,打开房门对着外面就大声开骂起来。别的话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有一句印象却特别深刻,“深更半夜的你们敲什么窗户!”。孙婆婆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我整个头皮都炸开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阿威在怕的到底是什么,赶紧把头缩到被子里。走廊除了那扇面向观影厅的小窗哪还有别的窗户啊,而且走廊在二楼,窗外对着的是观影厅的挑空,这么高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观影厅里敲到窗户啊!孙婆婆骂声一起,外面的动静就消停了,一下子又变得鸦雀无声,就听见孙婆婆的回声拖着长音在走廊里经久不绝。骂了一阵子,孙婆婆怒气不消,就听见她拿衣杆砸墙的声音,一边砸还一边骂:“叫你们不消停,叫你们不消停!”。我和阿威都被吓傻了,两个人蒙着头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哪还敢出去瞧究竟。
孙婆婆敲了好久才停,锁上门过来瞧我们,把手伸到被子里在我们头上摸,让我们别害怕好好睡,门外有个疯子吵吵,被她赶跑了。阿威吓到了极点,一下子哭了出来,哭的歇斯底里的,孙婆婆怎么劝都止不住,只好把阿威抱到里屋跟她睡。孙婆婆知道这时候让我一个睡肯定会怕,就跟我说外屋有毛主席像,有毛主席守着外面那些坏人不敢进来。我怕的要死,就让孙婆婆别关里屋的门,好歹有什么情况孙婆婆可以及时出来救我。孙婆婆让我放心睡,她今天晚上不睡了,给我们守夜,然后就回里屋了,外屋灯都给我留着。经过这一出,我根本不用睡了,把身子缩到墙边,全身上下紧紧裹在被子里,就留了眼睛的缝隙,死死的盯着房门,生怕稍不注意外面就有什么会闯入屋内。再联想到孙婆婆之前的种种怪异,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一下子就明晰起来(天啊,我写不下去了,这么多年后想到这里我都毛骨悚然…)。孙婆婆做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其实是在保护我们,至于从什么手上保护我们,我不想问,孙婆婆也不愿意讲,现在大晚上的我也不想细究分析。总之,那晚我几乎一宿没睡,神经高度紧张,直到孙婆婆起床去揉面做我才放下心迷迷糊糊睡着。
自此,我就自觉了很多,也不等孙婆婆送,眼看到快天黑了或者电影院播完电影要关门马上告辞。有时候放假阿威想留我在孙婆婆家过夜,我都尽量找借口拒绝。可这种事终归是不可能完全推掉的,毕竟我跟阿威太熟了,拒绝个一两次可以,不可能老是拒绝啊!所以我还是偶尔会到孙婆婆家留宿,一直也没再发生什么,直到一个起台风的夜晚。今天不更了,太晚了,写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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