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妈看我病痛好了许多,立竿见影,知道有效果,对孙婆婆感恩戴德连连道谢。孙婆婆却不应答,直言道话不能说早了,让爹妈带我回去先观察几天,不行还得来找她。我爹带着我正要走,我妈却没动,想找孙婆婆问明这皮藓的是由,如何根治。孙婆婆一听却噗嗤一声笑了,让我爹妈再仔细瞅瞅,这哪里是皮藓啊,八成是老林头那个庸医在胡说八道了吧!我爹妈凑近我的脚踝仔仔细细的端详,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孙婆婆半晌才开口,让他们再仔细瞧瞧,看这这印子像什么。我爹眼力好,看出了端倪,饶是他军胆雄壮也惊了一颤,这印记怎么越看越像是一个枯瘦的人手印呢!我妈也吓了一跳,两个人越看越像,再联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恐惧尤甚,生怕我又招惹上了什么东西。孙婆婆也没说啥,就说这孩子只是比旁的孩子敏感,你们平时多照应点就行,不会出什么事情。我爹妈再问什么就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了。天太晚,也不好再打扰,我爹妈千恩万谢带着我就告辞回去了,心生疑窦,一路上心事重重,都忘记问孙婆婆看病的费用了。
日期:2017-12-02 23:41:36
后来常往孙婆婆家跑,混的熟了,我问起这事,她告诉我这在她们老家的土话里叫坟爬手。早年盗墓的贼偶尔会遇到,下斗踩在坟窟窿里莫名会被鬼抓,有时候抓在脚上,有时候抓在腿上,先开始无知无觉,待到发作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淡墨色的手印,刺痛无比,手印慢慢变黑,最后那一块会整个烂掉,传统医疗手法根本不可治。孙婆婆嘲笑我衰,别人旧时代的盗墓贼都遇不到的事居然能让我这个新时代的小屁孩儿遇到,小心腿烂掉娶不到媳妇儿,羞的我面红耳赤,跟孙婆婆顶嘴,把她逗得哈哈大笑。我私底下问过黑子哥,他果然有事隐瞒。当时他正检查被我踩踏的老坟,斜眼就瞄见了有个黑黑的人影蹲在前方的土疙瘩后面,他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还带着我们几个脑残儿童,万一受了惊吓胡跑乱冲的受了伤回家就不好交代了。下山路上他几次回头,总能看到有个黑影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天太暗,模糊只能看到个轮廓。那时候我们县城正闹贼,专门拐卖别家的儿童。黑子哥不信神鬼,单就觉得我们是被贼盯上了,甚至怀疑我是中了偷娃贼埋伏的陷阱,像猎野猪那样,回家也不敢跟家长提这事,怕被批评训骂。我对脚上鬼手印的事也是决口没提,单纯觉得说多了就会有什么东西晚上来找我,而且说了黑子哥也是决计不会信的。现在想想真是觉得心酸啊,黑子哥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神论者居然会死于他最不信的牛鬼蛇神,如果我能把这些事情讲给他听,会不会能让他小心提防一些呢?会不会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呢?早些年我常常会梦到黑子哥,我们奔跑、嬉闹,跑过家乡的街街巷巷、山山水水,近年却不会了,他已经好些年不曾在我梦里出没。也许,是他已入轮回,也许,是我心变老了。
日期:2017-12-02 23:48:00
关于黑子哥的死,我隐隐怪过我爹妈,觉得他们没把孙婆婆介绍给陈大伯一家。在那时的我心里,孙婆婆像孙大圣一般的,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只差没长三头六臂。后来孙婆婆跟我说,我爹妈其实有带黑子来找过自己,那些天她各种手段试了个遍,始终没有改观,只能是无可奈何,但实在想不到黑子哥会以死告终。孙婆婆告诉我,鬼不可怕,鬼种在心里的心魔才是最可怕的,跟着黑子哥的鬼早就走了,但黑子哥的心念却早被摧残殆尽。黑子哥看似坚强,其实是个内心很细腻很敏感的孩子。只要内心坚定够强大,不惧不畏,鬼根本是伤不了人的。说完还不忘奚落我,傻了吧唧呆头呆脑,莽莽撞撞的,神经又大条,根本就是个鬼见愁。我听后就不高兴,就觉得孙婆婆是瞎编找借口,没救成黑子哥不说,还变着法骂我,也没有那么崇拜她了,只当她是个有点怪手段的普通太婆,并没有多神奇。
日期:2017-12-03 00:01:40
我奶奶是个包打听,东家长西家短街头巷尾,谁家媳妇儿生娃几斤,谁家邻里不睦打了一架,她都知道。孙婆婆的家世背景,她自己不说,我奶奶可是替她讲了。孙婆婆祖上是江西那边的大户,家世显赫,新中国成立后,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贫困山区建设,孙婆婆夫妇才来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孙婆婆的丈夫满腹经纶饱读诗书,早前在省城大学里教书,因为家庭背景不好只能辞职到我们县一中教语文。本来生活平平淡淡也挺好的,却难逃时代的洪流。六七十年代的那场运动席卷全国,孙婆婆丈夫也被裹挟进去了。臭老九本来就不受待见,孙婆婆丈夫的背景还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小人挖了出来,这下好了,挨批斗,关牛棚,上街游行,身心上受到各种残酷的摧残。本来他还能坚持,想着家里还有有老婆孩子,可有一次去省城出差,可能是回到母校往事重现触景生情受了刺激,实在受不住在东湖凌波门投湖自尽了,连封遗书都没留。可怜孙婆婆,孤儿寡母,一个人靠着电影放映员那点微薄的收入把儿子拉扯大。孙婆婆自己讲,她父亲曾经跟她观过相,说她命里克夫,得死一任丈夫,让她先随便找一个不喜欢的嫁了。孙婆婆没听父亲的话,最后儿子也重蹈了老娘的覆辙,她说这都是命,天道轮回。至于孙婆婆的那些个神通,我奶奶是全然不知的,问孙婆婆她也不多说,就说是她父亲教给她的,只是点皮毛。至于她父亲姓甚名谁做什么行当,她一概不讲,只知道解放前就去世了。有一天孙婆婆喝了些酒,聊得高兴,又去她的斗柜里翻腾起那个黑匣子,从里面取出来一本老相册,然后翻给我和阿威看。里面有孙婆婆和父亲的合影,那时她还是个小闺女,锦缎长裙,清清秀秀的,还留着两条麻花辫。孙老太爷戴着副圆框眼镜,仪表堂堂,斯斯文文的,看着很是儒雅。还有一些合影照,都是很小的黑白照,模模糊糊照的不清,孙婆婆却能认出来,用指头一一比划着的念着人名。其他人我没记住,单单记得一个叫疯子凯的,因为我们班上有个大傻子,名字里也有个凯字。我记住了这名字,索性就把它作为绰号取给了班上那位,天天疯子凯长,疯子凯短。许多年后,我才知道,人家叫做丰子恺,我才是那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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