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我们流浪的青春》
第48节

作者: 章望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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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洪昆不相信,道:“不可能吧?人家为了几十块钱爬这到半山腰都不划算呀。”
  “你别管,我微信订餐,发定位,保管会送。今天我请你!”童然不管不顾,拿着手机微信订餐,红包支付,然后发了定位。
  你呀,你,真拿你没办法!杨洪昆摇头叹气,但他就是喜欢她这种不拘一格野性的娇俏。
  等得心焦火辣,海枯石烂,大约五十多分钟后,一个中年妇人头戴草帽,手里拎着几个饭盒吃力地往山上爬。杨洪昆嘟嚷着:“见鬼!真慢,早饿过劲了!”他背过身去,怕自己忍不住发脾气,在女朋友面前有损形象。

  妇人喘着粗气,把饭盒递到童然手里,抱歉地说:“小姐,您点的快餐,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杨洪昆觉得声音好耳熟,转头一看,整个人像施了定身法一样僵了:天啦,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的母亲!
  此时的母亲,头发蓬乱,脸上满是汗水,因为刚刚爬上陡峭的山坡,正在张大嘴巴喘气…
  杨洪昆心头一阵刀搅般的痛楚!
  母亲刚开始也是一愣,但片刻就恢复了常态,抢先说道:“小伙子,你女朋友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好好待她哦!你们慢慢吃,我先回了,谢谢你们。”然后默默转身下山。
  杨洪昆头脑一片空白,泥塑木雕一般,眼睛呆呆望着母亲下山的背影。
  “喂!你怎么啦?呆子!你认识这个送餐阿姨吗?”童然问道。
  母亲佝偻着的背影越来越小了,猛然间,他拨腿朝山下追赶,脚步踉跄着几次差点摔倒,很快追上了了母亲,他紧紧搂住母亲瘦小的身体,啜泣着:“妈,到底怎么啦?我真是混帐,我对不起您啊!”
  母亲推开儿子,抬头向山上望去,慌乱地小声说:“傻儿子,快松开!做戏要做足,别让那女孩看出来了!”
  “妈!我宁可不要女朋友,我也不能不要吗呀!”
  “你就说我是你远房姨妈,很久没见过了。快去跟你女朋友解释一下!”母亲推他。
  杨洪昆转头看时,童然却不见了踪影。

  他扶着母亲的手,道:“随便她吧,妈,我们回家。”
  母亲在路上跟他说了实话。
  原来母亲在物业公司打扫卫生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远远不够他上学的开支,妈妈只能另想办法,利用自己饭菜做得好的特长,挂靠了一家小型送餐公司,自己做好快餐自己送,交一定的利润给公司,特别辛苦,但总算能维持儿子上学的费用了。
  杨洪昆恨不得把头往路边的树上撞!为了自己可怜的面子,在同学面前扮“阔少”,在女朋友面前挥金如土,这都是母亲的血汗钱呀!他后悔莫及,惭愧得牙齿把嘴唇咬出血来!
  回校后,杨洪昆完全变了,默默地认真读书,不再跟同学们一起拉帮结派吃喝玩乐了。他刻意避开童然的目光,他为自己欺骗了她而感到脸红。她,一定打骨子里瞧不起他了。好在再有一个多月时间,他们即将毕业了,从此天涯,开始新的人生。
  很快到了毕业季,同学们依依惜别,特别是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同学,更是惆怅满怀,校园里空气里流淌着伤感。杨洪昆看一眼在人群中同别人话别的童然,黯然神伤,她还是那么美丽,秀发飘逸,银铃般的声音百灵鸟一样动听。
  他,不过是同学们的一个笑话,苦笑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杨洪昆,就这么走了?我想请你吃西餐!”身后,童然叫住了他。
  他一怔,但还是点头。是呀,何必在乎再受一次羞辱。
  那间以前经常光顾的西餐厅依然飘荡着美食的香味,童然主动点了餐,还是惯例,她要的意面,给他点了黑椒牛排。
  杨洪昆吸口气,望着她长长的睫毛,道:“然然,我还是向你说声对不起,从此一别,也许不会再见了,原谅我欺骗你了。”
  童然脸上笑靥如花,一丝嘲弄地望着他:“杨洪昆,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天在龙山让你母亲送餐,是我故意安排的。”
  “不可能!”他惊得嘴里塞得下一个鸡蛋,甚至有些愤怒!这女孩心机真是深!但转念一想,不对,不对!“你别乱扯了,你不认识我妈!”
  “嘿嘿,你个呆子,我在你手机相册里看过你妈的照片呀。那次你周末回家,我刚好在你们小区门口发传单,于是就悄悄找人打听你家的情况,才知道你妈不过是个清洁工,为了增加点收入还在家做快餐,送快餐。真是伟大的母亲,我被深深震憾了!但你的挥霍让我为你感 到羞耻,我想不动声色地让你警醒,于是,那天在龙山都是我刻意安排的。还好,你当时当我的面拥抱了母亲,那一刻我是哭着离开的,我觉得你还是真正的男子汉!”

  杨洪昆目瞪口呆。
  童然,不但美丽,而且聪明善良。可惜,他们,从此错过。
  深深叹口气,杨洪昆道:“谢谢你,然然,我会一直记得你的良苦用心,可惜,我没有机会报答你了,祝你以后的人生幸福、美丽。”
  “什么意思?怎么没机会了?走吧,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你母亲,我爱她,我想永远跟她在一起。”童然红着小脸,嗔道。
  “真的?”杨洪昆双手握住她的手,惊叫起来。
  “什么蒸的煮的呀,傻瓜!快吃吧!吃完去看阿姨!”

  西餐厅里的钢琴正演奏着深情的歌曲,梦幻一般。
  You taught me everything
  And everything you`ve given me
  I`ll always keep it inside

  You`re the driving force in my life
  There isn`t anything
  Or anyone that I can be
  And it just wouldn`t feel right

  If I didn`t have you by my side
  You were there for me to love and care for me
  When skies were greyWhenever I was down
  You were always there
  To comfort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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