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谍战与推理结合的小说——惊蛰》
第40节

作者: 刘默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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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11-23 09:30:07
  3
  中午,顾乡公园里没有多少人。这年月不太平,有闲情逸致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上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又不是周末,游园的人就更寥寥无几了。
  刘星野朝约定好的凉亭走去。八年前,他和杜重文老师约好,见到启事后的单数日子里,中午十二点在顾乡公园接头。

  凉亭位于一个土包的后面,比较僻静。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在雪地上可以看出一条明显的、被人踩出来的小道通向凉亭,凉亭另一侧雪地上也有一条踩出来的小道。
  刘星野顺着别人踩过的小道,来到凉亭里面。
  他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一开始他来得很勤,站在凉亭里,想象着和自己人接头的情形,内心充满了激动,但是,一年复一年,随着时光的流逝,期待中的召唤迟迟没有出现,他也就懒得再来了。后来,偶尔路过这个公园,都会让他心中隐隐作痛,他会马上掉头离开,甚至在听到别人提到这个公园的名字时,也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唯恐避之不及。
  今天,他终于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凉亭里,只是心情已经大为不同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冬日的凉气。他想,可能连杜老师也没有想到,当初的一个约定,要等到八年后才能实现。八年间,多少事情早已物是人非了,说不定这个凉亭在此期间被拆除了,消失不见了。幸好,杜老师已经想到了意外情况,所以安排了第二个接头地点,那是另外一个公园。当时,刘星野不解,为什么杜老师选的接头地点都是公园,现在他明白了,店铺、茶楼、饭馆都可能发生变化,但是一个公园很难消失。刘星野也去过另外那个接头地点,它还在,一如眼前的这个凉亭。

  八年间,还是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这个凉亭虽然位于一个土包的后面,但是视野很好,不管是从哪边来的人,都会看得一目了然,这也是当初杜重文老师选择这里作为接头地点的一个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样,谈恋爱的小年轻不愿意选择这里,他们会寻找更僻静的地方。
  日期:2017-11-23 09:32:42
  凉亭周围一圈是石头护栏,也是石凳,平时人们可以坐在上面休息聊天,现在上面积了厚厚一层雪,看起来这里最近没什么人来坐过。凉亭位于一个坡上,坡下是一大片雪地,远处是一个露天滑冰场,有几个人在滑冰,不时可以听见他们传来的喊叫声。
  刘星野看了看表,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

  正午阳光正艳,万里无云,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刘星野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远处滑冰场的几个人外,附近根本没有什么人。今天,他特地穿了一件皮夹克,没有穿警服,就是不想引人注目。
  对方今天不会不来接头吧?
  刘星野想起他和杜重文老师的约定,在看到启事后的单数日子里,来这里接头,如果第一天没接上头,就第三天再来,第三天不行,第五天再来,如果第五天也没接上头,就换第二个接头地点,再来一遍。
  他再次抬起手腕。

  还差两分钟到十二点。
  这时,他看到在他来时走过的小道上,一个人踽踽独行而来。他一定是从土包那边绕过来的,身上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棉袍,头上戴着一顶暗紫色的棉毡帽,一条深色的围巾把半个脸都遮住了。这人倒背着双手,步履从容,闲庭信步一样,朝凉亭走来。
  一瞬间,刘星野心里产生的不是激动,而是警惕。
  他是什么人?是来接头的,还是路过的?
  他警觉地观察了那人的身后,没发现有人跟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积雪覆盖的土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那人看见凉亭里有人,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并未停下脚步,依然朝这里走来。眼看那人就要走进凉亭了,刘星野把身子转向滑冰场的方向,那几个人还在那里说说笑笑,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他低头看了看表,正好十二点。
  刘星野用余光看见那人已经走进了凉亭,来到一边,背着手眺望远方,显得悠闲自在。
  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语,念的却是一首古诗:
  “万里衔芦别故乡,雪飞雨宿向潇湘。”
  他没有转过身来,依旧背对着刘星野。
  日期:2017-11-23 09:34:52
  刘星野也念了一句古诗,似乎是随口接上的:

  “云外山川归梦远,天涯歧路客愁长。”
  那人继续说道:“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
  刘星野接道:“谁谓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这四句诗来自四首不同的古诗,把它们组合起来就是暗语的前半部分。
  四句诗说完,两人几乎同时转过身来。
  那人依旧背着手,脸的大部分还是被围巾遮着,露出的两只眼睛老练地打量着刘星野。
  刘星野问:“文天表兄?”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文启表弟?”

  刘星野继续问:“表兄,你这次来滨城,是来找一个人还是来找一样东西?”
  “是来找一个方子。”
  “秘方,还是土方?”
  “土方。”
  “治老寒腿的?”

  “不,是治心绞痛的。”
  最后一句暗语答完,那人把围巾拉下来,露出整张脸。
  一见之下,刘星野微微一怔。
  眼前的人似乎有点面熟。他略微一思索,便想起来了,这不是不久前他去过的那家吴记茶庄的老板柳伯钊吗?
  柳伯钊已经移步过来,伸出一只手:“你好,惊蛰同志。”
  听到自己的代号和同志的称呼,刘星野心中一阵热流涌过,一下子就流遍了全身。他赶紧摘下手套,放进口袋里,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柳伯钊的手。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是激动之下,却只说出了两个字:

  “你好!”
  他顿了顿,又加了几个字:“我是惊蛰。”
  柳伯钊把另一只手也放到刘星野的手上,他紧握着刘星野的双手说:“我是谷雨。”
  谷雨!
  刘星野吃了一惊,不由得松开了手。
  谷雨这个名字对刘星野来说意味着太多的回忆,它是自己的老师杜重文的代号,但是,他当时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谷雨是哈尔滨地下党领导人的代号,直到杜重文老师牺牲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引路人原来就是哈尔滨地下党的领导人。杜重文老师是他认识和接触过的唯一的一个地下党人,对他来说,杜老师几乎等同于组织本身,而谷雨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也几乎等于杜重文老师本人,所以,当他听到另一个人说他也叫谷雨时,在感情上多少有点难以接受。

  日期:2017-11-23 09:36:38
  “我知道谷雨这个代号对你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你和杜重文老师的关系。”柳伯钊说,“谷雨不是一个特定的人,而是一个特定的称谓,他不属于某个人,而属于我们这个坚强的组织。杜重文老师是第一代谷雨,他就像撒种子的人一样,把革命的种子播撒在哈尔滨这座城市里,播撒在松江平原上。杜老师让谷雨这个代号成为地下党坚持斗争的一个象征,一个让日寇胆战心惊的旗帜,所以,在他牺牲以后,上级领导决定,把这个代号保留下来,象征着我们继续和敌人作斗争的一种精神。哈尔滨的地下斗争是非常残酷的,到现在,我已经是第四任谷雨了。”

  刘星野赶紧说:“其实,我也知道谷雨是哈尔滨地下党领导人的代号,只是在感情上一直认为这个代号只属于杜老师,可能是因为我和组织上太久没有接触的缘故吧,我只认识杜老师一个地下党人。”
  “为了这一天,你一定等待了很久吧。”
  “太久了。”
  在他人生短短的26年里,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刘星野掏出手套,用手套把护栏上的雪扫掉。两人坐下来,初次见面的拘谨已经渐渐被驱散了。

  刘星野说:“我没想到,跟我接头的会是吴记茶庄的柳老板。”
  柳伯钊无声地笑了。“其实,那天我倒真的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你会不会就是我们那个在丨警丨察厅的卧底,不过,我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我认为自己过于天真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结果,没想到还真有那么巧的事儿啊,哈哈。”
  两人都笑起来。
  “当时我还为你这个年轻人惋惜呢。”

  “惋惜什么?”
  “惋惜你甘做日本人的走狗啊。”
  刘星野听罢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公园里显得很响亮。柳伯钊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走过,只有远处滑冰场有几个人在滑冰。
  笑声过后,刘星野终于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组织上为什么没有早点启用我呢?我还以为组织上已经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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