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刑警、妞——老司机刑警开车在路上的那些事儿》
第5节

作者: 瓜子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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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说:“可以。”
  被她一提,很多案件就好像被涨潮的海浪推在沙滩上的贝壳似的,等海潮褪去,就全部出现在眼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抓取哪一个。
  我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件案子。
  这案子发生在改革春风吹满地后不久,破案则在精准扶贫提出之前。
  那年,全国刑侦工作会议召开,由公丨安丨部刑侦局牵头,陈旧疑难命案攻坚战正式打响。

  市局丨党丨委从档案室拿出来几个案子让刑警们选,投票决定先破哪一个案子,要群策群力,不怕吃苦,不怕受累。经过一轮投票筛选下来,有一个案子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这案子只有一名死者。
  被害人是个老头,家住北村,一个人守着一间破屋子活了好几十年,被杀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现场只提取到了一枚指纹。
  初步的调查走访是我跟小白一起去的。
  北村现在穷的叮当响,就跟当年一样。

  很多年前,村里孩子们被迫离开这里出走到外面闯荡。很多年后,混得不错的开车带着老婆孩子回家探亲,不禁感叹世事难料,那条无比怀念的,曾经肩并肩手拉手还能再牵一头驴走过的泥泞小道,现如今回头一看,妈的还没车宽。
  村支书还在地里务农,我们没人接待,就只能硬着头皮沿着路走访。这村里空荡荡的,因为青壮年都去外地打工,这里已经没几个人在了,只有路上偶尔走过的一两只消瘦的鸡。
  小白说:“我想起一句诗。”
  我问:“什么诗?”

  小白说:“鸡鸣风萧萧。”
  我说:“不应该是马鸣风萧萧吗?”
  他说:“这里没有马,只有鸡。”
  我们看到前面有几个农村女人抱着小孩在自家门口聊天,就走过去问话。

  一个穿着红棉袄的灰头土脸的女人说:“我记得那老头98年死的,都快二十年啦。”
  她旁边坐着的是穿绿棉袄的灰头土脸的女人。
  绿棉袄说:“他没儿没女的,就靠着低保生活。他死之后丨警丨察也没来调查,我们都以为政府把这事儿忘啦。”
  之后我们又问了几个村里仅有的活人,她们说这个老头是全村最穷的,死的时候家里还剩不到十块钱。
  以前乡里有个扶贫办的黄主任,曾拉着他的手说:“老爷子,咱扶贫工作实行一票否决,我要是不能帮您摆脱贫困的情况,我就不离开现在这个位子。我说到做到。”
  这话还被登在报上。
  日期:2017-02-15 15:58:00
  后来老爷子死了,黄主任没多久调去县里做了扶贫办主任。

  专案组认真分析了我跟小白带回来的线索,虽然不多,但经过讨论认为,凶手应该还是为了钱。
  死者跟别人无冤无仇,膝下没有子女,实在是想不通会招惹谁,然而如果凶手单纯是为了钱,就会杀人劫财,将死者本来就不多的仅能维持生计的积蓄抢走。
  能够为了一点钱就杀人,凶手一定也是个穷困潦倒的人。
  《洗冤集录》说:“凡被人杀伤死者,其尸口眼开,头髻宽或乱,两手微握,所被伤处要害分数较大,皮肉多卷凸。若透膜,肠脏必出。”

  老人的尸身已经火化,我们能看到的只有当年在现场拍摄的照片。
  据法医说,尸体身上有多达三十处的刺创,却只提取到了一枚指纹。
  小白问:“是抵抗伤吗?”
  法医说:“不是。这三十刀是凶手在老人没有采取任何抵抗措施的时候胡乱捅的。”
  为钱杀人呈现的尸体状态有两种,一种是浑身是伤,因为被害人有所反抗;一种是有少数伤痕,凶手不想留活口,只杀要害部位,杀了完事。然而为了钱捅被害人三十多刀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法医说:“死者死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现场留下了加层血脚印。但是真正具备比对条件的还只是那一枚指纹。”
  我说:“这么说凶手先杀人后拿钱?”
  小白说:“凶手可能没拿钱只杀人。我觉得被害人不是因为钱被杀的。”
  我问:“那是因为什么?”
  小白说:“我不知道,反正不是为了钱,为钱不会捅这么多刀。”

  法医说:“如果不为钱那就是为人。”
  我问:“这老头能跟谁引发这么大的仇?”
  小白也不说话了。
  案件的转机来自两个不年轻也不年老的青年人。他们出现在专案组,他们自称是被资助过的学生,现在已经投身社会了,一个是物流公司老总,一个是电商老总。一个叫阿东,一个叫阿强。
  资助他们两个人的就是目前正在调查的陈旧疑难案子的被害人北村老头。
  “他有名字的。”物流老总阿东说,“我们叫他孙大爷。”
  电商老总阿强说:“我俩从农村走出来,从小学就接受他老人家资助,一直到大学毕业。”
  两人小时候是县里南村的孩子,小学上到一半没钱供了,家里不想他们上外头做偷鸡摸狗的事,就求助希望工程,希望工程进行救助对接,定期汇款给他们上学,他们也知道是一个叫孙大爷的大爷在出资。

  他们当时觉得,这个孙大爷一定非常有钱。
  98年,两个人都拿到了国外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出国前专程打听了这个孙大爷。这才知道这老爷子跟他们一样穷,自己还吃着低保,每个月六百块钱,拿出来五百寄给希望工程。住的屋子雨天漏雨晴天漏光,冬不暖夏不凉,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存钱用的小铁罐子。
  他们临走前说:“您放心,等我们学成归来一定给您好生活。”
  孙大爷说:“好好好。”

  结果他们走了,孙大爷也走了。
  日期:2017-02-16 01:13:00
  阿东说:“他的案子一直没破,我们俩忙着创业也没能替大爷讨回公道。”
  阿东说:“我们这次回来,一方面是准备为下一步跟政府的一个合作进行调研,另一方面就是想催一催你们尽快把案子破了。”
  我问:“你们跟政府有什么合作?”
  阿强说:“准备跟政府签一个《电商精准扶贫战略合作协议》。”
  我说:“这是要进行对准扶贫了。”

  阿强说:“是精准扶贫。以前的扶贫都停留在口号上,以工代赈和发放救济款资助生产的方式滞后性太强,现在把企业资源和脱贫攻坚融为一体,精准发力。”
  小白说:“精准发力好,精准发力好。”
  阿东说:“孙大爷跟我们说过,当年县里的扶贫计划全是空喊,那个什么扶贫的黄主任拉着自己的手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边说一边找镜头,报社记者照相机的闪光灯还不如扶贫办主任的头油亮。”
  过了几天,《众民日报》微博最新消息,县里扶贫办主任黄大兴因为涉嫌挪用危房改造补助资金和挪用造福工程项目补助款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小白问我:“这个黄大兴是不是当年那个黄主任。”
  我说:“他现在也是主任。”

  小白说:“他以前是乡政府扶贫办的,现在是县政府扶贫办的。”
  我说:“乡里穷人多还是县里穷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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