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是痛苦。我和爸爸比别人更懂得感情，比别人更珍惜生命。人间有痛苦，这是正常的，每个人都会遇到。还有许多人比你的痛要苦上千倍百倍。爸爸曾说过，爱到深处，就是爱所爱之所爱。可为了所爱之所爱，首先要珍惜的是你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没有权利自暴自弃。你，你走吧……”

　　大概是被震撼到了，程浩天再一次对小芸刮目相看，充满感激；可同时也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山洞的事告诉她。因为她提到了韩春峰，语气中似乎对他有成见。而山洞里打手电的那个人也骂过韩春峰。在不知小芸和他们关系的情况下，自己必须隐匿自己所知的一切。他更没有打算报警，他想除了可以证明自己在现场外，没有别的有力的人证物证，到时候肯定是百口莫辩，说不定还会被坏人反咬一口。

　　趁着钱小芸不注意，程浩天从怀里掏出那本周易书，将秦芳柔包里的几百元钱拿出来全都夹了进去，放在钱小芸练字的毛笔旁。他想：“这一走，也许就再也见不着了，非常感谢你，这点钱虽然不多，但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了。”
　　身无分文的程浩天几乎是一路乞讨着回到了绿都市。乞丐有真有假，但程浩天无论怎样看上去都像是一个真正的乞丐，他胡子拉碴，头发长长的，穿的衣服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此时，就算是他亲爹娘站在面前怕也认不出来。而坐在路边休息时，不用吆喝就会有人时不时扔过来一些零钱。他在自己的租房前徘徊了好久，也没敢上前敲门，心想这个样子会把石六给吓坏的。挨到黄昏时分，他走上前去，喊着石六的名字，正要敲门，却发现门上多了一把铜锁。石六竟然不在家，难道是找到工作了？或是受不了寂寞回到农村老家去了？程浩天胡乱猜测着，也不敢惊扰房东，只得在马路上呆了一夜，却也没见这屋子亮过灯。第二天他只得又在这附近转悠，快到中午时分，有点饿了，就到附近一个十字路口的天桥上坐着，那里行人多，好“化缘”。果然，刚坐下，就有人塞过来半个烧饼。程浩天顾不得许多，拿过来就吃，刚咬了几口，屁股上就挨了一脚，随之而来的是一通训斥：“你是哪儿来的？闪开，这是我的地盘。”

　　程浩天回头看去，竟然也是一个脏兮兮的年轻叫花子，手里还拎着一支破碗，虽然凶凶地瞪着眼，但声调里明显能听出还有几分胆怯。但那人的声音很是熟悉，程浩天仔细端详，不禁诧异道：“你是……石六？！石六，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程浩天一说话，石六也认出他来，只叫了一声“哥，你可回来了”，就不由得抱住程浩天大哭了起来。程浩天忙问道：“别哭，石六，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哥，你怎么一走就不回来了，我好想你啊。”石六抽抽嗒嗒地诉说着：“你走后没几天，就该交房租了，我又没钱，房东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只好到处讨饭吃。又想着你哪一天会回来，所以每天都到这附近来一趟，看你回来没？”
　　“没钱？我临走时不是给你个银行卡吗？连密码也给你了，怎么？难道你弄丢了？”程浩天惊问道。
　　石六从破衣兜里掏出个烂信封，抖出一张银行卡，问：“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对呀，就是它，这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卡里没钱吗？”
　　“可我不会用啊。你回来就好了，我们就交得起房租了。这卡还给你，里面的钱我一分也没动。你可别再丢下我了。”
　　“啊？”程浩天啼笑皆非：“你怎么这么笨。不会用你不会问吗？”刚想狠狠训斥他一顿，忽又想到，石六一直待在父母身边，没有遇过什么难事，碰到这种情况他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在乞讨中坚持等自己，不离不弃，也算傻得义气，傻得可爱。想到此，程浩天不由眼眶湿润：“好兄弟，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丢下你。”
　　“哥，还说我呢，你不是去旅游了吗？怎么也讨饭了？芳柔姐呢？她和你一起回来了吗？”石六紧张地追问道。

　　一提到秦芳柔，程浩天就想流泪，心急如焚：“石六，我们遭难了，你芳柔姐现在生死不明，也许，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哥交待呢。”
　　听得此话，石六警觉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对程浩天耳语道：“哥，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出事了，山货街前段时间着了一场大火，秦家的栗子店被烧了，说是电线短路，秦芳柔她哥也死了。”
　　“啊？”程浩天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是你们离开绿都的那天晚上……”
　　程浩天忽然觉得一个无形而巨大的阴影正笼罩在自己周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令他毛骨悚然，就像有无数的野兽在噬咬他的心。他相信，发生的这一切绝不是意外的巧合，而是一场阴谋。是谁这样恶毒？又是谁会这样血腥？
　　但在石六面前，他只能压抑着自己，故作镇定。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他不动声色地命令道：“石六，拿好你的碗，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日期：2016-10-07 10:57:12
　　都市周易传奇
　　李拙远

　　第六章 梦魇惊魂
　　（三）
　　傍晚的绿都，轻风吹拂，夕阳在落山前，没有忘记点燃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在绿都市西南方向某个空旷角落，是一处久未动工的荒地，从凌乱摆放的水泥管内，钻出两个年轻乞丐。他们来不及欣赏都市夜空中闪耀的几点星光，就佯装乞讨，快步沿街走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山货街，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五十米多长的残垣断壁，秦家栗子店已经没了，但那棵核桃树却依旧挺立，借着路灯可以清楚地看到树干的半侧已被烧焦，树冠几乎都烧没了。
　　程浩天抚摸着核桃树，心如刀绞，想起了当初在这里，秦芳柔矜持地给自己多抓两把栗子；想起当时芳柔纯纯的微笑；想起了芳柔在树下低头踱步，用脚尖轻轻踢着核桃树的树干；想起了在芳柔的房间，秦芳柔对自己温柔相视,又红着脸轻轻闭上双眼……
　　可睁眼看时，一切的美好都化为灰烬。程浩天不禁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残缺的平安扣紧紧攥在手心里，刚叫了声“芳柔”就忍不住要哭出来，他狠狠咬住自己的拳头。
　　“哥，别伤心了，我们该走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石六也不知哪儿来的大力气，硬是将满眼泪水的程浩天拖走。

　　次日，程浩天从卡里取点钱，从集市地摊上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还让石六买个手机，各自给家里报了平安。他和石六洗了澡，刮了胡子，理了发，又饱餐了一顿，这才稍微感觉像是回到了人间，但是心情却始终好不起来，也不知下一步该干点什么。
　　石六无事做，却也不想回老家，他向程浩天建议道：“哥，你不是总认为这儿不安全吗？现在我们有钱了，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你这样憋屈着，也不是个事儿，你现在心情这么差，要是身体也憋坏了该咋办啊？我看着都替你难受。开封离这儿近，风景也好，就当我们去旅游，就当是避一避，也算是散散心。你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