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奈何桥,却无人晓得,本应与奈何齐名的黄泉渡口。》
第19节

作者: 南岭妖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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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你自行去神庙吧!”
  “是,父亲大人”。
  刹那迈足,正欲前往神庙,紧接它却是又听到它父亲低沉的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神庙吗?”
  身体一滞,背对着父亲,刹那开口。“孩儿有错,需要去神庙面壁悔过”。

  “这些年,你都是这样想的吗?”
  双肩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勉力稳住身体,刹那终是什么都没有讲。
  “我的失望,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跛足”。
  刹那一震,一时之间立于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好了,你去神庙时候,帮我向长老问声好。顺带,再帮我替小鱼上柱香。我不是个好父亲,你母亲早逝,我却又缺失了你整个童年。一直以来,都是小鱼替我照顾你”。

  “只是可惜那孩子……”。
  提到小鱼,刹那心兀地一疼。那一夜如果没有小鱼,死的人其实该是它啊……。
  日期:2016-05-13 15:11:00
  骏族神庙修建于不周之上,不周是方圆千里内,唯有的一座高山。站在上面凭栏而望,可直接望至黑色海潮与天相接之处。

  刹那到达神庙之时,负责管理神庙的长老正拿着一把扫帚,在清扫庭院里的落叶。看到刹那到来,管理神庙的长老不说话。示意刹那,与他一同清扫。
  “唰、唰、唰”。
  早已习惯这一切的刹那,拿起扫帚便开始跟着打扫。
  “昨日落叶今日扫,今日扫完复明日。明明清楚这落叶,永远也不可能扫得完,你可知为何还要扫吗?”落叶扫完聚成一堆,长老拄着扫帚,看向刹那。
  拿着扫帚的手停下、抬头,旦见风一吹,那垂挂于枝头,将落未落的枯叶,纷纷扬扬如雪花般飘下,刹那摇了摇头。
  “十几年前第一次见你,你身心两伤,心上铺满一层落叶,你未扫。之后每次见你,那落叶越积越厚,你之心越埋越深”。

  “之所以你每次来,我让你帮我清扫落叶,并不是我老头子想要偷懒。我只是想告诉你,落叶日日有,唯有扫去昨日之落叶,才何得见今日、明日”。
  长老手中火折子落下,聚成一堆的落叶汹汹燃烧。火光中,刹那神情恍惚。
  日期:2016-05-13 17:40:00
  昨日之落叶?

  十几年前骏族大典,它瞒着它父亲。带着小鱼,偷偷溜去北冥海玩。
  时至深夜,海潮忽涨,千万斤海水冲上高天。明月、星星,在黑色海水下消隐。宽阔的大海上,出现一个漆黑如墨大漩涡。
  漩涡旁一群鲲围在一起,吟诵着哀伤的祭歌。
  那是它第一次得见鲲这种生灵,也是它第一次知道,鲲这种生灵,或许与它们并无两样。
  以前它所听到的,都是关于这个种族如何的冷血、残忍,如何的想控制黑色海水,淹没九州大地。
  它从没想过,这种“冷血”、“残忍”生灵也会悲伤,也会哀祷。
  一切源于宿命,鲲生于北冥海,却又注定要为北冥海所伤。北冥海为黄泉流淌于人间的一段,正因此海水中夹杂着数之不尽亡者的怨念。
  怨念起于黄泉源头,途径北冥海,生于其中的鲲日日夜夜承受怨念之重。鲲之寿三千,可却鲜有活过两百者。
  寿至两百,透过海水积累于它们身体里的怨念便会爆发。引导它们走向癫狂,走向自我毁灭。
  它们是一个悲哀的种族,一个为天地所诅咒的种族。它们为黑色海水所伤,却又不能离开这黑色海水。为了活下去,能做的唯有控制海水不断冲击九州大地。然后借助广阔的九州大地,稀释北冥海里的怨念。以此,延缓种族的衰亡。
  它们与骏族、人族的不断斗争,从来就无关乎仇恨,关乎的只有那烙印于它们身上,始终都摆脱不了的诅咒、的宿命。

  刹那在那一声声仰头悲啸中,呆呆立于海岛之上。沉浮于漩涡里的卵,浮上海面。海面之上,弥漫着浓郁至化不开的悲意。
  数万年过去了,这最后之卵是鲲族最后的希望。卵里存在的,是十数年来,整整一族唯一诞生下的孩子。
  这注定将会化为鲲鹏的孩子,如果不能带着它们冲破封锁,进入九洲大地。那等待它们种族的,唯有灭绝。
  卵浮于海面上,它虽没有眼睛,可刹那却是感受到它的注视。它的注视里有悲怆、有歉疚。
  它需要祭品,它需要不同于它种族的祭品。虽然已有成十上百鲲,将生命献祭于它。可还是远远不够,它需要别族鲜血浇淋,才能洗净北冥海中的怨念,破壳而出。
  所以即使它觉得歉疚,却依旧要这么做……。
  日期:2016-05-13 17:41:00
  血从刹那前足流下,它停于海中一块露出海面的礁石之上。呆呆望着,那已经消失的漩涡。
  它最要好的朋友,就在这里。为了它,牺牲掉自己的生命。自愿,成为了那巨蛋的祭品。
  明月、星星重新出现夜空里,冥海恢复原样。可刹那,却仿若失去灵魂。它引以为傲的“速度”,就此从它躯体里留走。
  火光一晃,刹那从回忆中惊醒。
  “该上香了”。长老提醒。
  刹那拿着香,站于小鱼的牌位前。手中之香白烟袅袅,而它只是默然望着前方。
  许久之后,刹那将手中之乡插入香炉。转身,离开庙宇。
  守庙长老望着刹那离开的身影,狂风吹过,那堆枯叶燃成的灰烬飞起。漫天灰白,只如在下一场雪。
  “小鱼、小鱼,我到底是该称呼你为鲲鹏呢!还是小鱼!你这么做又是为何?你难道不知道,所谓逐鲲,即是你的宿敌”。
  日期:2016-05-14 02:11:00
  逐鲲者与鲲鹏之宿命从来都是相连的,鲲鹏出、逐鲲者必现。十数年前,鲲鹏之灵从巨蛋里出,化身“小鱼”,来到刹那身边。
  自那时起,化身小鱼的鲲鹏之灵。便陪着那个命中注定,要成为它宿敌的骏一起成长。亲眼看着刹那从蹒跚学步孩童,一点一点长成蹄踏飞燕少年。
  鲲鹏之灵来到刹那身边,最初目的是杀死,这日后注定会长成,阻碍它领导族人,冲击九州的宿敌。
  可随着时间流逝,它发现自己越来难以,对这命中的宿敌下手。

  年轻之骏心灵是如此纯净,一点都不对它这心怀不轨之鲲设防。它提出要看“海上明月升”,少年便冒着危险,偷偷带它溜入冥海。
  黑色夜里,它本体自海渊中升出。黑色金色交杂的巨蛋,浮于海面,锁定命中之宿敌。它暗自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下手除去刹那。不给刹那最终长成,逐鲲者机会。
  可,它终是没有下手。在危险来临之刻,刹那先是伸手将它拉至身后……。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可笑。明明是宿敌,明明你想要杀之。可它竟还不自知,反过来,还欲出手将杀它之人护于身后。
  鲲鹏之灵选择离开,它假装为保护刹那而死。以这种悄然方式,重归巨蛋里,等待最后的破壳诞生。
  既然是宿命,“鲲血洒冥海”,又或是“潮起吞九州”,那便就由宿命来裁决……。
  日期:2016-05-14 15: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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