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面前的我，此时真想直接回给他一句，“刘队长，我谢谢你，你说的都是废话，我又不是小学生，现在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他妈只想问你颜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身为一个记者，一些职业操守我还是必须要遵守的，何况刘天明对我也算不错，在心底打了两遍稿，我吐口说道，“刘队长，这些我都知道，记者这行我干了也不短了，人情世故我还是懂得的。可是，我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颜明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看着刘天明那张紧抿在一起的嘴，再配合上他出气的声音，我突然联想到我的小伯，继而我又温柔的补充道，“刘队长，我一直拿您当长辈看待，虽然身居要位，但您并没有那些官架子，我知道颜明最后肯定会判死刑，但我依旧想要好好的陪她走完剩下的日子。现在，我以颜明如今唯一知情的亲人的身份恳请您告诉我，颜明，他身上的伤到底是谁打的？”
　　烦躁的转着手中的茶杯，刘天明再次点燃了一只香烟，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烟雾，他沉声道，“呼……小廖啊，我只能告诉你，颜明身上的伤不是丨警丨察，同样不是犯人弄的。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没有再次与我对视，说完这句话后，刘天明便转动着扶手椅看向窗外了，可我觉得，当他的目光瞥向窗外的景色时，他心中的那份烦躁并不会减轻一丝一毫。
　　窗外，只是一片雾霾。

　　“另外，以后市公丨安丨局，你不用再来了。”同样的话，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番意味。
　　日期：2016-01-14 22:05:00
　　（二）
　　“不是丨警丨察，同样不是犯人。”刘天明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现在可以进出S市公丨安丨局的只有这么几方人，丨警丨察，重案犯，丨警丨察以及犯人的亲属，其余的工作人员，还有那几位从北京来的“领导”。而有权和颜明接触的，除去丨警丨察，狱警，犯人，就只剩下……但接下来又有问题萦绕在我脑海，那些所谓的“上边”来的人，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是谁？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将颜明打成那样的？逼供？可是颜明已经坦然承认自己所犯的所有案件了啊。

　　“市公丨安丨局，不用再来了。”这又是代表了什么？是我的位置已经被什么人取代，还是说从一开始……
　　越来越多的谜团深埋在我的脑海，旧的谜团还未解开，新的谜团开始诞生……
　　“我明白了，刘队长。”简短的表述着我心中的看法，现在的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满是烟雾，二氧化碳，还有外边那该死的雾霾的地方。

　　但在我刚要扶着椅子起身时，刘天明再次张口道，“嗯。好了，韩夜，你跟廖记者说一下她新的工作吧。我有些累了，小笙，你也回去吧，你和韩夜跟我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新的工作？”我诧异的复述道，先不论新的工作是什么，难道警方的意思是我在不可以接触公丨安丨局的情况下还可以……不，怎么可能……
　　等一下，雪莉……难道，是总编的意思？
　　“是！”其余站着的两人应声回道，接着韩夜便走到我的面前，轻声说道，“廖女士，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一堆的疑问，没关系，我会一一为你讲解，不过，我们还是先出去说吧，刘队长已经很累了。”
　　看了看伏在我身前的韩夜，又看了看被称作小笙的黑高青年，最后再看了看在昏暗的日光下显得有些沧桑的刘天明，虽然此时的我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的疑问在一瞬间全部解开，但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

　　“嗯。”我只得轻声应了应，便跟着韩夜离开了办公室。而办公室的外边，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画面是，以往一直在我面前唯唯诺诺，将表面工作做的十分完美的董雪莉并没有等待着我。
　　不过，也正是她的离开让我心中那个一直不敢确信的猜疑得到了证实。高羡乔，在利用我。
　　现在想来，我突然觉得这个心理医生不会对刘天明施加了什么心理暗示之类的把戏吧？整件事，到了最后好像都是在按他的安排去发展，而我们所有人，都仿佛是他描绘的画本中的一个傀儡，任他摆布。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依旧没有回过头来，我看着窗外愈发浑浊的雾霾，低声问道。

　　“很小的一部分。”没有丝毫掩饰的感觉，韩夜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我想知道的。
　　我略有些诧异的将头扭回，没想到这个隐约令我感到有些变态的心理医生此时竟会这么痛快，“很小的一部分？将我从跟踪报道的事件中抽出来，然后让我来跟你这个变……心理医生做取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韩医生？”
　　是的，在从办公室出来之后，韩夜向我说明了情况，据说是由于上级的指令，我被安排参与“21”连环杀人碎尸案的受害人家属取证这一工作，而我之前的工作，关于《二十一凶犯回忆录》的创作，则是由董雪莉接替我，继续完成。
　　这也是令我奇怪的第二点，在昨天我已经和高总编坦白了我和颜明的关系，依她物尽其用的性格，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把我调离这个岗位，即便是利用……我似乎仍有尚可利用的余地。
　　而当我拨打她的手机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一幅惊讶表情的看着我，韩夜挑了挑眉，奇怪的问，“嗯？难道我的小‘21’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21”……还小……不过，被他这么一提起，我倒瞬间回忆起来讯问室内颜明一系列的话语。
　　“你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打着心理评测的幌子和他聊了聊。”
　　“聊什么？”
　　“我想，这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自嘴角扬起，这个心理医生似乎非常喜欢看到我焦急的样子。
　　“好好和韩医生聊聊……”颜明的话再次回响在脑海，我想，能让这样一个连环杀人犯相信的人，至少不会有什么恶意吧。
　　“无聊。”白了一眼依旧咧着发僵的微笑的韩夜，我再次将头靠在了已然有些冰凉的玻璃上，积郁在胸口那份沉重不知怎么的突然减轻了一些，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不靠谱吧，我赫然觉得一直在孤身奋斗的自己仿佛在这一刹那有了战友。
　　但，只是仿佛罢了。

　　“给你。”话音未落，一摞厚厚的档案夹落到了我的腿上。
　　“XXXX案？”奇怪的看着档案夹上莫名其妙的数字，我随意的翻开了其中一页，但在下一秒，我胃里仅存不多的食物与水分差点倾泻而出。
　　“这是什么啊！”厌恶的将手中握着的档案夹推开，我下意识的捂住嘴，去抑制也许会喷涌而出的秽物。这和我之前见到的照片完全是两个场景！
　　画面上，四具鲜血淋漓的赤裸躯体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跪拜着，而在其肉体上还有一个个猩红的文字狰狞着。“这是……颜明的……”虽然之前经过颜明的描绘，我对他所犯的第一起案件进行了细致的描绘，但毕竟我并不是他本人，而当时的真实画面我也没有见过，所以我并不清楚案件的直视样貌是怎样的。可当我直视那现实时……一股恐惧，还是不禁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