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忘。但我反悔了。”
　　伴随着语声落下，他的手像是攻城猎地一般地肆意游走。
　　我身子猛地僵住，一种最原始的感受让我化成了一尊雕塑，丝毫不能动弹。
　　他盯着我，得意地笑了笑：“你湿了。”
　　陆寒深的手只是在我后背游走而已，可他却准确地猜到我的身体变化。
　　我将头一偏：“没有。”
　　陆寒深一下擒住我的耳垂，轻一下，重一下，含糊不清地说：“真的没有？”
　　我受不住这种惩罚，猛地推开他：“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往后跌了几步，抬手在自己的嘴唇上轻扫，闷哼了一声：“怎么样？这话该我问你。所幸吞药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你对得起活着的人？”
　　我语塞。

　　的确，虽然打电话这件事是张笑的意思，可我还是配合了不是吗？
　　陆寒深出现，然后再带我到了这里，现在想起来都是自找的。
　　我望着他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他再度靠近。
　　他挑起我的下巴，深深叹了口气：“周湛结过婚。”
　　“我知道。”
　　他双眼微眯，有一丝震惊悄然划过，又说：“他前妻死了。”

　　“我也知道。”
　　突然间，陆寒深的沉默让气氛一下冷凝。我以为这个话题会到此为止，可是下一秒，头顶又落下他凉薄的气息。
　　一句“他妻子死在他手里你又知不知道。”让我一怔。
　　“你，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陆寒深冷笑了下：“周湛的妻子是早些年知名的女星，周湛和她结婚后不久，媒体得到消息这个女明星喜欢的是女人。而且他还‘不小心’流露他妻子和几个女人在房间的不堪视频，报道出来的第二天，她就自杀了。虽然不是周湛亲自动的手，但打从他提供资料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我的指尖开始不由发颤，声音也止不住发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消息爆出来，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
　　陆寒深扯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沙发处坐下。
　　他默默点燃一根烟吸起来：“周湛和她隐婚，知情者寥寥无几，加上视频风波的影响实在太大，媒体关注的焦点早就偏离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和一个同性恋的女人的结婚，事后又逼死她？他是外籍公民，无非是借这段维持不到三个月的婚姻逗留在国内。你想成为下一个吗？”
　　我听完整个人都震惊了。
　　周湛的复杂是我能感觉到的，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不动声色操控着这么多事。不用亲自动手就让对方自己结束了生命，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袅袅的白眼从我鼻尖略过，陆寒深伸手揽住我的肩，语气转为低柔：“听我的，不要嫁。为了我真的不值得。”
　　我看着他，完全迷失在他此时温柔的眼光里。
　　他拼命要我远离周湛，有着他不能不制止的理由，那他自己呢，明知周家是个复杂的圈子，他还不是拼命融进去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呼吸了下说：“嗯，你不结婚，我就不嫁。”
　　“你！”他黑眸一凌，气结。
　　“嗯，这是等价交换，商人不是都喜欢玩这一套吗？”我明白，这有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趁他还有那么点关心我，趁现在他还搂着我。
　　对。逼他。
　　我始终看着他，眼中的泪水也不知不觉打着转。
　　陆寒深那股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慢慢地开始起伏着。
　　他用冰凉且带着烟草气息的指腹扫去我摇摇欲坠的眼泪，没有回答我的话，轻轻吻上我的唇，由浅及深，由浓化烈，一寸一寸攻占掉我的倔强和抵抗。
　　当他放过我时，自嘲地勾唇：“四年了。我没有输过什么，唯一输掉的就是你。该死，你一出现就让我方寸大乱。”

　　我盯着他漆黑的眸子，整个人都止不住轻轻发抖。
　　究竟是谁让谁方寸大乱？
　　一个消失在生活里四年的男人完全摆布着我的心，他凭什么还一副抱怨懊恼的样子来指着我的出现给他带来困恼？
　　而且周湛的妹妹和父亲都在国内，如果只是想逗留在国内何须假借婚姻，不是多此一举吗？
　　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想到这，我强行把内心的恐惧和震惊全数压抑下去，严肃地问他：“陆寒深，你把话说清楚。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沙发上的男人两条笔直双腿优雅交叠，他眯了眯眼，瞳仁里的深沉像漩涡一样能把人吸进去。
　　片刻，他轻扯唇角，齿间挤出一种别样的冷意：“意思就是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必输无疑。我步步稳妥，唯独漏了一个你。”
　　我愣住。
　　陆寒深不疾不徐地站起来，走到窗口长身玉立，双臂随意搭放在窗台，背影看上去清冷且孤独。
　　盯着这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感觉就像是很喜欢的一样东西很久都找不到，等找到的时候怎么看都因为时间的洗礼和刻在脑子里的印象有了差别。
　　我轻步走到他身后，双臂就像完全不受控制的抱住男人的腰身，淡淡的男香轻而易举的沾染在我的衬衣上。
　　这一刻，自认为完了。
　　没有了羞耻心，更没有了道德感。
　　现在所抱着的男人他虽然把身体给了我，把第一段感情给了我，唯独要把对最重要的承诺给别的女人。
　　周湛说自己如果结婚就不会离，在我的认知里，商人的名誉何其重要，我和周湛的照片在媒体的添油加醋中变得人尽皆知，他一旦结婚当然不会离，哪怕是为了名誉，出于身份，哪怕婚姻对这些商人来说很可能和爱情没有关系。

　　那么，陆寒深呢？
　　他也是商人，还是赫赫有名的珠宝公司第一掌权人，更是拥有巨大财力能够捧红一部剧，一个明星，甚至是一个团队的男人。
　　他的婚姻也一样暴露在大众的视线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不良影响，言论就能轻易毁掉一个公司，一个他。
　　可我是女人，我的世界何其简单。

　　眼眶在抱住他的一瞬间就不争气地湿润了，脸颊在陆寒深笔直又结实的后背微微摩挲了几下，一出口就染上哭腔：“我不过是一个想要的家，一个深爱的男人。我等了四年，从没有一天想要放弃过，这一切对我公平吗？我求求你，不要结婚。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不要再说什么四年改变了太多之类的话，我没有变，至于你……如果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就不会在乎我是死还是活。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怀中的男人微微一颤，即便很轻，可我还是感觉到了。
　　陆寒深转过身来，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烟盒，又从里头抽出一支，点燃。
　　他望着我，冰凉的眸子像是侵泡在寒潭中的黑曜石，冷得我差点打起了牙祭。
　　吞云吐雾间，陆寒深指尖细细长长的香烟燃烧了大半根，灰白的烟烬最终承受不住地心引力，从火苗上坠下。
　　我等待着他回答的同时，指尖不断地摩擦着自己的衣角，可他冷静又深沉，对我的提议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