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童话——一个男人在深圳谋生和感情的真实故事》
第46节

作者: 严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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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3-13 17:51:08
  颜经理打着方向盘超过一辆车,拐上正道,然后一脸兴奋地说:“有好戏看了!”
  我问:“看什么好戏?”
  颜经理又开启摇滚歌曲,我一把关掉,他没好气地重开冲我说:“我听歌犯法了,关什么关。你再关,我踢你出去。”
  我懒得理他,随他去。
  颜经理紧接着对我笑道:“平仔,我告诉你吧,这下李跃增死定了。”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难道那个女的是为李跃增跳楼的?”
  颜经理笑得很邪恶地说:“当然不是了。那个女的是傻B,她男朋友就是李跃增手下的金牌业务员付昌星。”
  我问:“这又怎么了?”
  日期:2016-03-13 17:51:34

  “我刚才听陈剥皮的儿子说,付昌星去年年底把安达的十五万多货款暗中打到他的私人账户卷走了。李跃增那个傻B只知道搞业务不知道搞行政,终于出乱子了吧,我就等着他这一天,想跟我斗再修炼三百年吧。——我真的一无所有,我真的一无所有,我什么都有……”颜经理随着摇滚歌曲乱唱起来。
  我一把关掉音响,说:“我被你说得一头雾水,这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那女的怎么跳楼了?”
  颜经理“啪”的一声开起音响,提速冲过最后一点绿灯,但是在中间却差点撞上一个电动单车。我跟他都吓出一身冷汗,他急刹后停在路中间红灯亮了,挡了别人的车道,很多喇叭朝他吹起来。
  日期:2016-03-13 17:51:56
  “他妈的乱闯,撞死你。”颜经理落荒而逃后,车一行入正轨就得意地对我笑道:“那个傻B女的去年年底挪用了厂里一笔六万四千多货款给付昌星去走私生意,结果付昌星那笔走私生意被海关没收了。今天那边厂里打电话来询问货款情况,财务部部长要找她对账,付昌星人都跑了,她哪来的钱还。这不,就跳楼了。哈哈——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他公鸭一般的嗓门又唱开了。
  “难道付昌星就能这样跑了?”
  “陈剥皮报警了,他的身份证信息都在厂里,估计跑不掉。”
  “这关李跃增屁事。”
  “你懂个屁,姓李的是付昌星的主管领导,现在付昌星出了这种事情他有连带责任。姓李的傻B如果在安达结款到期的前一天,回访一下客户这事可能会避免发生。”
  日期:2016-03-13 17:52:21
  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空落落的又似乎堵得慌。我觉得永成这方面的管理太不到位了,客服应该搞个独立部门才行,不然这样让业务部又管业务又管客服很容易出这种乱子。永成是这样管理客户的,业务员拉到客户把客户资料交给主管领导登记在册,然后由主管领导定期回访客户,而那些管理先进的工厂都是由专门客服来负责的,永成这样做虽然以前没有出过业务员卷款潜逃的事情,但是这种制度漏洞却造成主管领导跟业务员很容易勾结在一起飞单。

  颜经理听完我这些分析,平稳地开着车说:“你想得太简单了,总经理是做什么的,他有时候会亲自抽查客户信息和回访客户的,就算制度再完善你管理不到位一样没用。姓李的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手下的干将个个忠心于他,我早就听说他很少定期回访手下干将的客户。这年头谁忠心谁啊,都是利益动物,谁都要防着。”
  日期:2016-03-13 17:52:46
  我听完颜经理这番话沉默起来,点燃一支香烟吸着,车窗外的风景仍然在飞速倒退,这些熟悉的风景我突然一下全陌生起来,望着那些防人的路障和标语,我仿佛置身在一个陌生而又恐怖的世界里。
  “喂,给我一根烟。”颜经理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给颜经理派了一根香烟后,说:“我觉得安达也有错,他们怎么可以把货款打到业务员的私人账户呢,发生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找永成核对的。”
  日期:2016-03-13 17:53:06
  颜经理吸着烟,一脸快乐地说:“这你就外行了,安达是付昌星的老客户,他跟安达那边的人肯定关系很好了。反正安达是货款付清了,出了这种事是永成这边的责任,他们才不管这些,当然这里有没有别的猫腻我们就不要管了,反正他们死字。那个傻B什么都不懂学别人去走私,不是找死,他以为现在还是赖昌星时代,现在谁他妈的不鬼精。——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他又想唱起来。

  “停车!”我猛拍一下前挡。
  日期:2016-03-13 17:53:25
  颜经理吓了一跳,差点撞了路人,骂道:“你疯了!”
  我没好气地说:“停车,我从这里回去换衣服。”
  颜经理瞪我一眼,说:“先回厂里。”
  我又猛拍一下前挡,说:“我全身是血,要回去换衣服。”
  “我说你是文盲你还真是文盲,”颜经理神情紧张地说:“你从这里下车回去,那个鬼跟着你去你出租屋呢。先回厂,把鬼带到厂里去,刚开市别带晦气到家里。晓得不?”
  日期:2016-03-13 17:53:41
  这个泯灭人性的家伙居然还迷信,不过倒也是,现在这个社会在这方面愈迷信的人愈泯灭人性,他们没有宗教信仰,即使有也只是以为阴阳两界都是弱肉强食的,神鬼都是可以用钱行贿的。
  厂里的人一见到我和颜经理开车回来,都围过来问长问短,一个个也很迷信叫我快点把血衣脱了烧掉不然一年都会倒霉。没想到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都有着共同的迷信,这就是所谓的中国特色吧。
  我本来是不迷信这些的,但是被他们一个个这么一说也害怕他们的话成真,做销售靠的是七分能力三分运气,我赶紧把身上这件价值四百多的外套一把火烧了。这都是为了今年有个好运气,把这晦气烧掉,也把那个女主管的存在烧掉了。
  日期:2016-03-13 17:54:03
  我烧掉那件外套,身上就剩下一件马夹和保暖内衣。我马夹上也有那个女主管的血渍,他们笑嘻嘻地叫我也一块烧了。
  “他妈的,你们一个个还真以为我是傻子,得寸进尺了,我干脆把身上的衣服脱光烧掉,你们是不是觉得更开心。”
  “哈哈!那样你今年一定鸿运当头,快烧了吧。哈哈!”

  “烧了吧,不烧你小心倒霉一年。”
  他妈的开始诅咒我了,看到他们笑得贼邪的样子就知道我被他们耍了。这些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同事之间整天为了抢货做或者一点蝇头小利斗来斗去,他们怎么会对我有好心。再说了这件马夹是秋燕去年年底给我买的,这是秋燕给我买的头一件衣服,我怎么可能烧掉,上面那点血渍,我才不在乎,回去用洗衣粉搓一下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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