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步骤,也是最后一道工序了,但是谁知道这娃娃偏偏犯起了脾气,说什么都不肯把坛子扔下去,小老头儿恼了,对着娃娃的屁股使劲儿掐了一把,那娃娃“哇”的一声哭出来,坛子也脱了手,正掉在地上摔了个细碎。
我本来还在擦嘴,看到坛子里的东西,手就不由得放了下来。
只见在那口黑色坛子里还放着只白瓷碗,碗底儿有些血,我的脑袋好像过电一样,立马就反应过来,那个碗,就是唐克刚刚给我挤血时放在下面的碗,这碗里面不是别的,都是我的血,褐色的,已经凝固了。
好像已经预料到我会惊讶,唐克一扭头,我们俩的目光正对在一起,唐克咧着嘴一笑,明显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到歉意。
这下好了,我本来只是好奇,但是一看唐克这表情,我心里立刻了然,合着我还真被这孙子给阴了。
好在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唐克把坛子的碎片扫到了坑里,埋坑填土,地面很快就平整了。
小老头儿不是很放心,非要问问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唐克有点不耐烦地解释了一遍。
刚刚留我在房间里,是为了把附蛊灵给引出来,因为蛊盅都没了,附蛊灵肯定会到处找,这样一来就会发现我,准确地说,不是发现我,而是发现我手上的红绳,唐克这根红绳的制作方法也是有讲究的,在附蛊灵眼里,红绳就是条阴路。
附蛊灵会本能地跟着阴路往前走,但是因为附蛊灵被蛊师施过咒,只能留在蛊盅附近,而这时候就用得上我手里的孝幬了。
某些地方有个风俗,家中老人重病不起时,在家门口挂上长子亲手做的孝幬,能把老人的魂魄藏起来,这样一来阴差找不到,就能让老人多活几天。
为了出去的附蛊灵会附在孝幬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孝幬特别重的原因。
在门口放鞭炮,是要吓唬灵体,免得它见到周围这么多人会出来作怪,因为一旦出了蛊师约束的范围,这灵体就算自由了,想吃肉吃肉想害人害人。
往我身上泼香灰,是要把灵体从我身上驱出去,而旁边坑里的坛子用来假作蛊盅,引附蛊灵下去,现在坑已经填上了,唐克说土里还拌了黑狗血,那东西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不过……”唐克眯着眼睛看了那小老头儿一眼,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小老头儿立刻会意,这次不再那么磨磨唧唧,早就准备好了几叠钞票,大大方方送到了唐克手上。
唐克心满意足地把钱收好,对着小老头儿道:“还有最后一个步骤,不过今天太晚了,要明天才能做完。”
一听这话,小老头儿哭丧着脸,八成是后悔自己给钱给得太早了。
唐克拍了拍小老头儿的肩膀,一脸奸笑道:“这你放心,咱哥们儿是有职业道德的,答应你的事儿肯定给你办完,不过,老哥哥,我也有件事儿想麻烦你帮帮忙。”
小尾巴捏在唐克手上,小老头儿还哪敢不答应,忙不迭点头道:“你说!凡是能办的,咋个都给你办了!”
小老头儿安排我和唐克在客房睡一晚,我们一边上楼,一边和小老头儿打听起了寺庙的事情。
“灵啊!特别灵!咋个有这么灵的庙来嘛!”一说起来寺庙,小老头儿便赞不绝口。
唐克狐疑地挑着眉头,一脸不信任道:“灵?那要这么灵的话,你们家里闹这事情,怎么不去找寺庙的和尚来看看?”
“可不是这么个说,他们不管这个,”小老头儿还有点儿神秘兮兮的,“这寺庙里的和尚专帮十里八乡的老百姓看病,甭管是什么毛病,到了他们那儿,药到病除!”
我一听就乐了,“和尚要是会看病,还要大夫干嘛?”
小老头儿抿着嘴直摇头道:“可不就是这?县城的医院开一家黄一家,大夫有病了都去庙里看!”
这小老头儿说的信誓旦旦,合着按他这么说,寺庙不如改佛教医院算了。
不过甭管真假,总算是找到了切入口,我拍了拍小老头儿的手背:“是这么着,实不相瞒,我这出门几天,脚气犯了,得麻烦老哥你帮我去寺庙找和尚要点儿药。”
小老头儿傻道:“脚气?”
“嗯!脚气!”我理直气壮地又补了一句道:“顺便帮我们搂一眼,寺庙里来了不少城里人,你看看这伙人里有没有个个子挺高、身板干瘦的老先生!”
小老头儿也是明白人,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我没搭理他,掏出手机找出来张老爷子的照片,让他就按照这个人来找,小老头儿眯着眼睛看了一阵,“你们是追债来的个?”
“老哥果然是聪明人,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唐克做出一脸凶狠状,“债讨回来了还得分你一半呢!”
小老头儿脑袋从窗子里探出去,叫来个壮实的小伙子,说是他本家侄儿,做事精明得很,将我们的事情交代给那小伙子后,小老头儿摇头晃脑笑眯眯就出门了。
我抬脚勾了一下关上房门,和唐克对视了一眼,唐克这才长出了口气道:“成了,先等他们本地人去探探风头再说。”
“对,”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他说他的,咱们说咱们的,你先给我解释解释,碗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儿?”
唐克缩了缩脖子,舔着嘴唇道:“这么着,我的少爷,今儿天都晚了,有什么事儿咱明个儿再说?”
“别,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我怕咱俩有人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从小到大,我决定要知道的事情,没人能瞒我,也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被老爷子放养,出什么事儿全靠我自己解决,没人替我收拾烂摊子,所以我习惯把情况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的话没安全感。
看我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唐克苦笑着长叹了一声,“你等我先捋捋。”
“慢慢捋。”
说完,我起身把门反锁上,坐在了唐克对面。
唐克掏出烟来一根接着一根地抽,几次都张开嘴,可是舔了舔嘴唇又摇摇头,琢磨着该怎么张口对我解释,足有半包烟都被他抽完的时候,唐克才终于深吸了口气,“齐不闻,你相信我吧?”
相信?说实话,我是不太擅长信任别人的,尤其是学我这专业的人,我们是律师不是法官,首先必须明白是非对错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公理,只要一张嘴能翻出花,真的能变成假的,假的也能变成真的,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还谈什么相信别人?
而且从人性上来讲,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善信的,被骗得多了,渐渐也就不太会相信了,这是进化反应。
我没有回答,冲着唐克努努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但是唐克非常坚持,“这事儿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没法往下说。”
“你先说,说了我再决定信不信。”
俩人对视了半晌,这么干耗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各退了一步,唐克这才开了口道:“我承认,这血确实是我故意留的,不过没打算害你,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要真打算整你,你这一路都死八回了!我吧……我就是想证明一件事儿。”
听完我就笑了,唐克那句话说得倒是没错儿,“那你说,你想证明什么?”
“齐不闻,你很奇怪。”
这话说得真特么绝了,我盯着唐克道:“你才怪,你全家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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