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点了点头，关云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围坐在一起吃着早饭的战士们：“就看他们的造化了！狙击手训练营两年才开一次，这么大个集团军，这么多老枪被各个基层连队选送上去，最后能成狙击手的，也都是凤毛麟角！能成不能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老胡，你心里有人选没有？”
　　一口喝干了饭碗里所剩不多的稀饭，胡斐然抬起胳膊用手背抹了抹嘴：“连里就几杆老枪，今年也都到了年头了。如果选送上去、能过得了关自然最好。万一要是过不了关……那可又得叫他们在部队留一年。老关，咱们不能光顾着自个儿带着的连队出成绩，不替战士考虑退役以后的事情啊？”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把重点放在这两个新兵尖子身上？可就算他们是新兵尖子，再经过了一段时间好好打砸……估摸着还是不到火候吧？”
　　“那咱们还能怎么办？硬让那些老枪再留一年？这话都不用你这当指导员的去说，我只要一开口，那些老枪肯定是嗷嗷叫的答应。可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能光顾着自己脸上好看，不管手底下的兵往后的日子！毕竟……能成为职业军人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这事情也不在急上，到时候看看连队里的战士综合素质再说吧？我就不信大功一连里头，除了那几杆老枪，就找不出来一批合适参加狙击手选拔的兵！行了，吃也吃差不多了，回去后连里还能有一顿稍微带着点庆功宴意思的好饭，眼下先去照管着昨晚上跟你出来的战士们吧？”
　　“这活儿可就不归我了——你才是大功一连的指导员。政治思想工作和战后心理疏导上的一些事情，那都是你的本职工作！”

　　朝着已经放下了手中饭碗、领着各自班里新兵分头走远了些的郭怒与裴伟努了努嘴，关云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宽慰的微笑：“咱们部队的老规矩是党支部建在脸上，可一些贴身的思想工作和战后心理疏导，班长差不多就能先给支部打前站了！咱们暂时还用不着那么贴身紧跟，让这俩新兵尖子的班长先活动起来吧？”
　　似乎是没注意到关云与胡斐然正在观察着自己，领着郭国走到了一旁的裴伟上下打量着浑身沙尘的郭国，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行！没给我三班丢人！”
　　略微愣怔了片刻，郭国这才反应过来裴伟是在夸奖自己，禁不住呲牙憨笑起来：“班长，我……我可也没干啥呀？”
　　伸手在郭国肩膀上用力一拍，裴伟很有些惜字如金地再次开口说道：“心里有啥别扭的不？”
　　“别扭？班长，我干嘛要别扭？”
　　“虽说是打狼，可毕竟是个生灵！要是别扭，不许憋着，得给我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

　　“班长，我真不别扭！小时候在家里打猎也不是一回两回，动枪打活物不是稀奇事儿！”
　　“那就成了！这个周末，我找连长给你要个外出名额，就当奖励了！”
　　与裴伟和郭国那直来直去的交谈全然不同，郭怒很有些贼眉鼠眼地领着莫玺走到了一处旁人看不见的山壁凹处，这才伸手从兜里摸出了一盒烟：“累了一夜了，点上？”
　　很是配合地接过了郭怒递过来的一支烟，莫玺很有些凑趣地从自己兜里摸出了个打火机：“班长，咱们在这儿抽烟……不要紧吧？”
　　“荒山野岭人背后，不会有啥大事！昨晚上那场面……过瘾么？”
　　“还成！就是闻着那股子饿狼身上的腥臭味道，还有后来那股子血腥气，有点冲心窝子！”
　　“血腥气冲心窝子？那也没见你显出来难受的架势呀？方才见了指导员带过来的早饭，我看着你也没少吃？”
　　“当时是有点犯恶心，还有点想吐的感觉。可后来一想，我不杀它、它就要咬死我，既然都是奔着要对方的命去的，相骂尚且无好口，更何况是玩命啊？想明白了这个，自然也就没啥事了。”
　　“来部队也有几个月了，都没出去过营区吧？这周末出营区走走、散散心？”
　　“不是说每周外出的名额都是有数的么？班长，这么多老兵都难得轮上个外出的名额，我一个新兵……不合适吧？”
　　上下打量着穿戴一新的郭国，裴伟顺手摘下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军用手表，朝着一脸不自在模样的郭国递了过去：“再把这个戴上！”
　　伸手拉扯着自己身上的那几件三班老兵贡献出来的、压箱底的便装，郭国很是别扭地拧着脖子，一迭声地朝着裴伟摇头应道：“班长，这就够好的了！我身上穿着的这些衣服……要不，我还是穿自己的便装吧？”
　　笑嘻嘻地指了指郭国那敞开了门的个人物品柜，裴伟应声说道：“就你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两件便装？你也不看看你到了部队之后，这个头、块头都长了多少？原本能盖住脚面的裤子，现在朝上提一下就能看见小腿。衣裳就更不用说了，一抬胳膊就能崩了胳肢窝里的缝线。穿成这样外出，叫其他连队的兵看了，咱们大功一连的脸朝哪儿搁？我三班的面子朝哪儿放？甭说了，就穿这些，再把这手表给戴上！”

　　看着裴伟递到了自己面前的那块军用手表，郭国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班长，这个真不用……我听老兵们说了，这是你去年得了突击英雄团五十公里奔袭考核第三名的奖品……”
　　眼睛微微一瞪，裴伟一把抓过了郭国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那块军用手表戴在了郭国的手腕上：“你个新兵蛋子，哪儿这么多废话！让你戴上就戴上，要不你怎么知道回来销假的时间？记住了，哪怕是换了便装、离开了营区，也还是该有个当兵的样子！那些有的没的、不该做的事儿，你可千万别碰！”
　　“班长，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的！还有……班里的老兵们，要我给捎点啥回来不？”
　　“这就不用了！你踏实着休一天假，按时回来就成！出入营区的通行证拿好了吧？”
　　伸手拍了拍衣兜，郭国忙不迭地冲着裴伟点了点头：“带好了！”
　　“行了，那走吧！营区门口就有去县城的班车，二十分钟一班，也挺方便的……”

　　与裴伟精心替郭国准备外出便装截然不同，郭怒倒是异常清闲地坐在马扎上，上下打量着换上了一身牛仔服的莫玺摇头晃脑地匝吧着嘴：“这四九城出来的孩子就是会捯饬！简简单单一套衣裳朝着身上披挂起来，怎么瞧都顺眼！这要是没来当兵，说不定你还能去混个杂志模特什么的活路？”
　　朝着郭怒呲牙一笑，莫玺顺手从个人物品柜里抓出了一把钞票，胡乱塞进了牛仔服兜里：“这还真叫班长您说着了！念高中的时候，我还真参加过学生会的活动，当过几回招贴海报上的模特！班长，那我这就出发了？”
　　日期：2015-11-05 1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