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宁一听，怕了一下柜台，瞪了一下那个女服务员，对方就没敢只声了。
　　我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进来之后先是礼貌地点头，目光就开始找寻小东邪。
　　小东邪长什么样子呢？估计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了。这时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个妹子走到我身后准备帮我洗头。
　　我瞄到在发廊里屋一张帘子背后，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在按摩床的床头帮一位男子洗头，不是还放出略显谄媚的笑声。
　　而一位老年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破旧的书籍，在翻阅，嘴里叼着根烟也完全不理会那一男一女不时的嬉笑。
　　估计这人就是老胡给我介绍的高人，小东邪，但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他就是宋小蕊的师叔，方道涵。而那个帮人家按摩的妖艳女人应该就是他年轻的娇妻。

　　见我坐下之后，方道涵略微抬头看了我一眼，仅是一眼，就起身上前对那个按摩的女人低声说道：
　　我有点事儿，要很晚才能回去！
　　那个女人当作没听见似的，只在喉咙里闷响了一声：嗯！
　　被她冷淡的回应方道涵并没显得不高兴，反而是一脸的淡然，像是早就看透了这层夫妻关系似的。
　　话刚一说完，方道涵还没离开那个洗头的位置，又说道：
　　拿两百块钱给我搭车。
　　这时我就见到正在洗头的男子嘴角咧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这男子肯定在心里嘲笑方道涵是个软蛋。
　　那女人见方道涵在这么多人面前向她要钱搭车，大概是觉得方道涵不能体谅她正在工作，也没顾及自己在客人心中的颜面，心生怨恨的她竟放了狠话：
　　干什么？丢不丢人？这种事情还要跟我说嘛？
　　声音压得很低，却饱含射杀力，方道涵这会儿是眉头一紧，不知如何往下接。
　　方道涵苦恼地摇摇头往发廊外面走去。

　　方道涵出门之后，那个躺在按摩床上一直眯着眼睛，身材臃肿得躺着都能中枪的大那人伸手拍了拍那个女的纤细的手，明知故问地说：
　　“你老公啊？”
　　那女人不厌烦地应了声：嗯！不过这个不厌烦并非冲着大那人的，而是对着方道涵。
　　那人又问：“开公司呢！是大老板啊！这话让那女的更不舒服，明摆着是嘲笑的意味。”
　　那女的只得觉得不屑，险些一口唾沫喷出来：

　　“开什么公司，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就是算命的嘛，一天到晚整那些破书，也没见挣多少钱回来。”
　　那女的的态度完全颠倒了夫妻本应该有的立场，好像这那人才是自己老公，方道涵倒成了外人。
　　我这边头刚开始起，就起身塞了二十块钱给洗头的妹子，急忙追出去。临走时收银台的小姐还客气地说：
　　“哥，有空常来坐嘛！我点了个头。”

　　我和黎宁移步出了店门，又进入了这条小巷，那一幕幕翘首弄姿的做作，那一股股怪异的香水味，令这小巷变得更深，深得不只是空间上的陌生，还有人生立场上的陌生。心想，难道不做这一行，就不能活了吗？人这种生物，为了钱到底能活到什么份上？
　　前面晃晃悠悠，两只手背在身后，时不时耸一耸快要塌下来的肩膀，在加上他穿得衣服是那种丝绸的老式扣衣，松松垮垮地边走边甩，整一副落魄流浪汉的形象。
　　这个人，真的是高人吗？我每走一步心里就一个狐疑。
　　大概在村东头兜了几个转弯之后，似乎是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少了，这时方道涵突然刹住了脚步，猛地一转身。

　　我刚才一直盯着他看，没注意他转身，脚步往前蹬蹬了几下才停住。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跳了几下说道：
　　“找我？”
　　这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了，难不成他是知道我找他有事儿，所以才出了发廊，把我引到这个人少的地方？方道涵之前在龙涎山的铁索桥那里见过我，那时候我和宋小蕊在一起，知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我。
　　我笑了笑问道：“奇了，老先生怎么知道我找你？”
　　反倒是黎宁，对他没个好气，因为方道涵和僵尸道是一伙的，而僵尸道正好是杀害了杨雄的人。
　　方道涵鼻子冒出两股子气，不屑地冷笑道：“听出你的脚步声啦！从我出门就跟到现在。”
　　原来这么神奇，我走路声音本来就不大，这也能听见。
　　要不要在这里就跟他挑明了？然后跟黎宁一起把他抓起来？不行，上次他和宋小蕊过招，出手那个老辣不是一般高手能比，想来这个人深不可测，贸然行动的话，我和黎宁都有可能丧命。正当我想要说话圆滑一下的时候，方道涵却是竖掌止住了我，左顾右盼了一阵，把我叫到一间小饭馆里面。黎宁不愿意进去，就在小饭馆门外头等着。
　　因为烟花巷这一带洗浴一条龙的关系，很多做的是夜里的生意，所以有一些饭馆夜里也有营业。
　　方道涵点了两大碗的羊肉饺子，也没跟我客气，一上来就大口大口地吃着。我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就愣愣看着他吃。

　　吃了大概五分钟之后，方道涵抽出两张纸巾抹了抹嘴巴子，将嘴里的饺子咽下去之后，嚼着嘴里的饺子说道：“谢谢你刚才在我老婆面前没把我铐起来。”
　　我愣了一下，原来他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那个真是你老婆？”
　　方道涵看了我一眼，扑哧地冷笑一声说道：“那还有假？要不要把结婚证拿给你看一下？”
　　既然都被拆穿了，也没有撞下去的必要了，我一把站了起来，沉声说道：

　　“我的小僵尸呢？把他交出来。”
　　方道涵丝毫无所谓，在我面前晃了晃筷子，示意我坐下去。但是听我讲完了之后方道涵什么也没说，两眼发直地盯着前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额，这老头居然看着我面前的这碗羊肉饺子。
　　我苦笑了一阵把饺子推到他面前。
　　方道涵两眼一瞪，二话没说拉过来又是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之后他又抹了抹嘴巴子，这次终于是进入了正题：

　　“小伙子，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冷厉的目光直视他，拍着桌子骂道：“杀人凶手，你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方道涵又是扑哧一笑，摇头说道：“你亲眼见到我杀人了？”
　　我沉声没有说话，只不过这时候，他的眼神瞥向了门口的黎宁。他指着黎宁说道：“你信不信，如果没有我在玄魁身边，像门口那个小警察，不知道得死多少个。”
　　“玄魁？”
　　方道涵眉头一挑，说道：“哦！也就是你们所称呼的僵尸道，他叫玄魁。”
　　我目光逼视，直望着方道涵说道：“他是你养的？”
　　方道涵从桌面上抽了一根牙签，含在嘴里说道：“这个我还不能告诉你，总之我跟你说，别看我在他身边，也别看他杀了那么多人，但是你得知道，我已经帮了你们很多了。”
　　我瞪着眼前这个琢磨不透的老头子，原本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他迎面而坐，在饭桌上相谈。更离谱的是，这个和杀人凶手在一起的臭道士，竟然说他自己是好人？
　　日期：2014-12-30 2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