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23 19:57:00
　　第二十五章 他们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跳跃的亮光把每个角角落落映得宛如白昼。看这阵势，他们正在进行的仪式不是一般的隆重，而且关乎小七的大喜之日。我的神经被狠狠触动一下，想起在山洞里的推断。偏居一偶的群体，既要保证居所的隐秘性，又要维持生命有质量的延续，他们也许会从外界挑选年轻健康的女性。
　　小七边走边说：“几位请快些，就要开始了。”

　　他说话的时候，两条眉毛仿佛飞舞的精灵，想来是对新娘特别满意。我的好奇心暴涨，恨不得立刻遇见新娘，看看她会不会正是我所想的那位。
　　我们匆匆地跟上去，走过静悄悄的村道。两侧的小屋全部打开着门，里里外外不见半个人影。再看屋里的情形，和我们那间差不多，只有简单的几样家什。
　　“小的再插几句，待会有一些有趣的事，还请几位不要见怪。”小七神秘地回头。
　　胡伯答应：“我们明白，入乡随俗嘛。”
　　我们像在迷宫里行走，即使周边的景致看得一清二楚，还是被绕得有点晕乎。隐隐的，有喧闹声传来，近在耳边，又分不出来自哪个方向。又走过几丛屋影，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大片广场。广场上立着许多人，正簇拥着围住中间的高台，高台上另有几个人。与此同时，那种喧闹声刹那间被放大开来，耳朵里一时嗡嗡作响。
　　日期：2013-06-23 19:57:00
　　“到了，到了。”小七连喊带比划。
　　他们在说些什么，又不像是在说话，似乎每个人都在发出单一的呜呜声。有的高亢，有的低沉，有的尖锐，有的又莞尔，几百种声响合成一起，变得纷纷扰扰。往前走一段，发现王先生笔直地站在上面，他的右边还有一男一女。那对男女和他的年龄相仿，长得令我暗暗惊叹，仿佛是精雕细琢的玉人。难道在他们的族群里，哪位长得标致，哪位的身份地位就高。
　　胡伯大声说：“好热闹啊。”
　　小七点点头：“全村的人都在此地。”
　　王先生看看我们，忽地一挥手。那飘起的衣袖还在半空中，所有人的声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我情不自禁地一阵彷徨。我们像几条受困的鱼，暴露在干涸的河床上，无处可躲。我已经猜到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果然，他们齐刷刷地回转头，看向我们。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和善，纷纷对我们点头示意。我怔怔地看向他们，我想我的脸上一定充斥着难以置信。他们的容貌，不管男的女的，真实地诠释着什么叫做争奇斗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决不会相信有个全是帅哥美女的村庄。

　　“有趣，还真是有趣。”胡伯低声自语。
　　日期：2013-06-23 19:58:00
　　小七朗声道：“贵客到。”
　　王先生应道：“有请贵客。”

　　人群应声默契地朝两边分去，让出来一条过道，直通尽头的高台。看这意思，是要我们往台上走。对于我而言，台上从来不是一个自在的地方，更何况是此时此地。
　　小七走在前头：“几位，里边请。”
　　胡伯丝毫不迟疑，紧紧地跟上去。他甩来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去看看什么花样。”
　　阿琳贴上来，拍拍我的肩，她也是一脸的严峻。我定定神，和她并排走在身后。面前的过道，敞开口，颇有耐心地等我们进去。越是靠近他们，我越觉得不太真切。他们直剌剌地盯向我们，摆出一个个微笑的面孔。那种微笑是僵硬的，像是生生贴在脸上。但他们的眼神是活的，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们静静地看着，并不说话，四周只有我们经过时轻轻重重的脚步声。我前脚迈进过道，后面的人就纷纷围上来，把我们包裹在里面。现在他们要是一拥而上，我们似乎无从脱身。我沉住气，避开他们的视线，看向越来越近的高台。前面的胡伯倒是应付自如，显得心里很有底，不时左右点头示意。
　　走近一段，才发觉高台不但高，而且十分陡峭，像是块天然的巨大岩石矗立在空地中央。顺着岩壁的形状，随意地雕凿着几个台阶，如果那算是台阶的话，它实在有点太狭小。看来要想上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王先生正和台上的女人私语，而另一个男人……我定睛看去，他确实没有在笑，非但不笑还铁青着脸。不管他们笑还是不笑，我们都像人海里的轻舟，是顺风是逆水，任由他人掌握。

　　日期：2013-06-23 19:59:00
　　很快来到台下，小七一抬手：“胡伯，请在此地稍候。”
　　他又面向我和阿琳：“两位，上边有请。”
　　我们面面相觑，要说是会客之道，也应该请我们一起上去，却单单留下胡伯。
　　见我们犹豫，他连忙解释：“过会的仪式要请秦先生、唐小姐一同进行。所以……”
　　“所以，还望胡伯海涵。”王先生的声音，“两位请上来，在下保证稍后所见的将使两位毕生难忘。”
　　“你们快上去，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胡伯接道。
　　他悄悄比着口形，我们各自小心。阿琳点点头，右脚轻踮最低的台阶，身形一跃而起。我的目光追上去，红色的背影已到岩石的边沿，一晃消失在眼前。小七赞一声“好身手”，也跟着灵活地跳上去。然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中规中矩地踩实台阶，找找平衡感，再往上迈一步。两个台阶之间的角度，近乎垂直，我只得把身体尽量贴近崖壁。
　　“阿生，慢点。”胡伯在喊。
　　原本我还想走得绅士点，但到最上层，不得不开始手脚并用。就算把手用上，也不太轻松。我喘口气，总算只剩下半人的距离。忽然，面前垂下来一只灰色的衣袖。
　　小七从上面探出头：“秦先生，抓住。”

　　日期：2013-06-23 19:59:00
　　我赶紧握住他的手，这只藏着袖子里的手很瘦，硬邦邦的感觉不到肉的存在。正在诧异，他一用力，我整个人风筝一般朝上升去。我虽然不胖，最近又被折磨得身心俱疲，但也不至于轻到被人一提而起。况且他的手，根本不像是强壮的人。小七扶住我，急急地松开手。
　　我稳稳身形，发现台上的地面并不是水平的，而是从边沿向中心倾斜，仿佛是个偌大的漏斗。我抬起头，寻找阿琳的身影，迎面正对上青脸男人。那张青脸，俊朗归俊朗，却经脉暴起，显得极为愤怒。
　　小七拉拉我：“秦先生，这是何先生。”
　　“何先生。”我尴尬地叫一声，再迟钝也看得出，他不欢迎我们。不过相比于那些微笑，我反而觉得他更真实。
　　王先生迎上前：“何执事，你何必如此小气。”
　　那人不答他的话，眼神满是不屑，自顾地走去另一头。
　　“秦先生，别见怪。”王先生换个语气，“这位是应小姐，她是……”
　　应小姐抢过话：“王执事才小气，奴家早想着见见秦先生，是他一直不肯引见。”

　　我应付着答应，视线早已飘到阿琳身上。她独自蹲在岩石的中间，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揪住她的目光。我又望向底下，胡伯好端端地站着，朝我挥挥手。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处境看上去还不算太坏。
　　日期：2013-06-23 20:01:00
　　“秦先生，你为何不看奴家。”应小姐一扭身，轻巧得像只蝴蝶，挡在我身前。
　　“何执事，时辰不早，还是少胡闹为妙。”王先生
　　应小姐轻笑一声，又灵巧地扭身，盈盈地飘向青脸的对面。我趁机朝阿琳接近。岩石的高度超出大多数的树梢，这里几乎照不到红晃晃的烛光，只有清冷的月色洒下来。阿琳在月色中，静得像一尊精美的雕像。
　　才走出几步，听见王先生吩咐：“小七，去把你的内人带来。”
　　小七作个揖，飞快地往下跃去。我怔在原地，他的内人就是他的新娘，不由地心里一阵翻腾。没有多久，他重新出现在台上，后背明显挂着个女人。我按耐住紧张，暗暗望去，那女人的脸贴在他的肩上，只能看见几丝黑发。
　　王先生对着小七耳语几句，退到岩石的一头。原先在台上的三人，现在呈个三角形，分立在边沿。我顾不得想其中的玄机，只注意着小七背上的女人。她也是穿件灰色长袍，和他们所有人都一样。

　　“秦先生，往这边。”小七向阿琳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