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操行凶状，慌曰：“休要杀吾，吾不说漏汝二人行迹”
　　操乃还剑入鞘，问女子曰：“汝乃何人？”
　　女子曰：“张让府姬妾碧水也。”

　　操笑曰：“张让，阉人也，尚有姬妾耶？”
　　碧水曰：“妾本是羌王妃，为段颎所掠，流转至此。”
　　操曰：“吾二人非歹人也。”
　　碧水窃笑，曰：“汝二人各携刀带剑，深夜至此，莫非良人乎？”
　　操曰：“吾固‘良人’也，汝可曾‘载寝载兴’乎？”
　　碧水掩嘴窃笑，曰：“汝果为歹人也。”
　　操大笑，忽然噤声，张目四望，恐惊张府卫士。碧水曰：“此内院也，纵大声喧哗，亦无人来。”操大喜，携手并肩，共入一屋，屋内陈设华丽，异香扑鼻。操与碧水言谈甚欢，我见状，知趣退出。
　　日期：2015-05-18 08:30:34

　　（55）
　　我步行于张府内院，忽闻笛声悠悠，若泣若诉，我循声寻去，见一屋灯光幽暗，正是笛声来处。我身不由己，临近其屋，静听妙音。
　　良久，笛声忽止，周遭寂然无声，我伫立当地，意犹未尽。未几，忽有门户开启之声，我方欲闪避，已然不及，有女子问曰：“何人在此？”
　　我不得已，上前曰：“即墨沐融也。”
　　女子曰：“莫非张府卫士乎？张公尝令众人不得入内院，汝何以至此？”
　　我曰：“吾非张府卫士，我与友人入张让府寻索宝物，误入此间。”

　　女子曰：“友人何在？”
　　我曰：“吾二人方才见一丽人，自云碧水，友人已与之同去矣。”
　　女子曰：“此东羌王妃也。”
　　我方欲询问，女子曰：“此非讲话之所。”乃引我入室。既入室，我于灯下观看，见女子年约二九，清秀脱俗。

　　女子曰：“张让府有姬妾百余人，皆为段颎由西羌掳掠而来。昔羌人与汉军战于射虎谷，大败，汉军俘虏万余人，段颎从中选幼女容貌过人者百余人，献与张让。让尽为取名，使学歌曲技艺，其善舞者曰‘红袖’，善弄琴者曰‘玉琴’。”
　　我曰见女子手执羌笛，其色苍翠，乃曰：“汝莫非‘翠笛’乎？”
　　女子曰：“君可谓‘举一反三’。”
　　我问：“汝为羌人乎？”
　　翠笛曰：“然也。妾本名雀儿，东羌人也，世居北地。边地苦寒，十年九灾，民皆饥困，故屡叛不止，后有将军张奂，招抚诸羌，教种五谷，西疆遂定。张奂去后，继任汉吏苛酷暴横，征掠无度，故羌人复叛。朝廷遣段颎征剿十载，射虎谷一役，羌人大败，妾父兄皆死之，妾为汉军所掳，遂转入张公府。”

　　我曰：“碧水亦羌人乎？”
　　雀儿曰：“非也。东羌王妃本鄯善人，射虎谷一役，羌王战死，王妃为汉军所掳。”
　　雀儿又曰：“君云入张公府寻宝而来，可曾寻得？”
　　我讲述来时见闻，雀儿闻我见藏金银珠玉大屋，曰：“此张公藏宝室也。”

　　我取铜剑而出，曰：“此吾所得珍宝也。”
　　雀儿奇曰：“世人皆以金银珠玉为宝，君却视剑为宝。”
　　我曰：“天下将乱，宝剑尚可安身立命，多聚金银珠玉反遭祸患。”
　　我与雀儿交谈良久，甚是投契，时天色将明，我起身告辞，寻至碧水住所，呼唤曹操。良久，操披衣而出，笑谓我曰：“一夜不曾见汝，莫非见‘神女’乎？”

　　我默然不言，与操逾墙出。
　　日期：2015-05-18 08:35:48
　　（56）
　　我既还袁府，常念及雀儿，每闭目交睫，则见雀儿近在咫尺，音容宛然，如夜中相会时。我常自戒曰：吾于千百年后有妻有子，怎敢如此胡思乱想！然毫无效用，思念愈切，难以自拔。曹操见我终日失魂落魄，笑曰：“莫非思‘神女’乎？”

　　我曰：“吾于张让府尝见一女，虽只相见一面，却挥之不去，难以忘却。”
　　操曰：“吾亦数日不见碧水矣，今夜可同往。”
　　是夜，我与操赴张让府，一路急行，若游子思归。我与操逾墙入张让府，操自去寻碧水，我自去找访雀儿。
　　雀儿闻人叩门，曰：“莫非沐郎乎？”启户见我立于门外，喜形于色。
　　我曰：“汝何以知是吾？”
　　雀儿曰：“此张府内院，数月未有人至也，非沐郎其谁？”

　　我与之共入，秉烛夜话，通宵达旦。我见天色已明，求去，雀儿有不舍意，我亦不忍遽别。雀儿问曰：“尚有复见之日乎？”
　　我曰：“夜里当复来。”雀儿大喜。
　　我乃与雀儿别去，至碧水屋外悄声呼操，良久，操出，笑谓我曰：“昨夜欢乐否？”
　　我曰：“吾与翠笛共语一夜，不曾有纵放失礼之事。”

　　操甚惜之，曰：“佳人当前，汝不解风情，反共语达旦，岂不愚哉？”
　　我笑曰：“此非汝所知也。”
　　日期：2015-05-18 08:41:02
　　（57）
　　是夜，我邀曹操同往张让府，操拒之。我问其故，操曰：“有劳有役，方能百战不殆，连战不休岂长久之道哉。”

　　我大笑，乃自往。雀儿见之，喜迎入内。自此，我常夜入张让府，与雀儿相会，缱绻经月，忘乎时日。
　　一日，雀儿谓我曰：“君果为男子乎？”
　　我问何出此言，雀儿曰：“东羌王妃尝云‘男子皆色中恶魔，无有不好色者也。’今观君虽与妾共语数月，然恭谨守礼，唯议论诸事而已，不曾唐突半点，君非男子乎？抑或妾容貌甚陋乎？”
　　我曰：“非也。其中另有缘故。”

　　雀儿问其故。
　　我曰：“吾于千百年后已有妻室。”
　　雀儿愕然，良久乃曰：“君莫非病乎，不然何以出此癫语？”
　　我知其难信，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