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同学聚会引发的风流,无限后悔中》
第10节

作者: 流氓有文化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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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在这里度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冬天,曾在雪中游走于大同旧城的巷子里,看那低矮、残破的青石砖民居,门廊上往往会发现被岁月磨洗得形容模糊却依旧鲜活有趣的石雕,一座座破旧的小院里是高大城墙下最平淡不过的凡人生活。如今这些旧城小院多数已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与各地古城一样新建的仿古一条街。
  那天上午,在街边的小摊上和他吃了大同的特色小吃“小媳妇”凉粉和莜面后,带着满口余香,我们步行去旧城。上下华严寺就在仿古一条街附近,想起几年前那个下雪的冬天。寺里极静,大雪覆盖了城市的喧嚣,灰瓦红墙的古刹在雪后的寂静中尽显庄严寂寞的本相。我真喜欢那时的华严寺。而眼下的下寺门外,红墙根下坐着一溜儿乘凉的老汉。而上寺外一条街道两旁,尽是五光十色的菩萨、佛像,乍一进去,眼花缭乱,让人目迷五色。不远处,上华严寺的缭绕香火已飘然至此。无数善男信女的喃喃低语驱走了古寺的寂寥,再也不见那个雪日的清幽。

  我对他说,求个签吧,他说,求什么呢?我不信这个,我信命。
  是呀,我们只能为孩子求个签,自然是上上签,因为谁求都一样。
  信步走到不远处的南寺街,又名南寺的善化寺躲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清幽的院落,古树成荫,鲜花盛开。大殿虽已陈旧,但飞檐斗拱依然苍劲,似乎早已远去的盛唐气象正复活在这遍地浓荫里。大群燕子在檐间飞来飞去,乌黑的双翼扇动起远古寂寞的尘埃,然后纷纷抖落在繁华市井的背后。
  大同旧城有个十字路口,以此为中心的四条街道分别叫做大东街、大西街、大南街、大北街,鼓楼就在大南街上。走近了,留心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小心地拍下鼓楼四面高悬的牌匾。也只有闹市中这座古朴的建筑依稀提示着大同的旧时气质,而此时,宁静的古城正在被时光从人们的记忆地图上悄然抹去。
  从大南街走上大东街,九龙壁就在这里。那时正是七月底,但大同已有了秋意的清凉。太阳在云间悠来荡去,澄澈的蓝天下,昨夜阵雨打湿了地面上古拙的青砖。
  坐在柳荫下的石凳上,恰巧刚走了一批中山来的游客,顿时静了下来。接近初秋时分的晋北阳光在澄澈如水的空气中悄然游走,低垂的柳枝被风轻轻揽起,对面巨大照壁上的九条巨龙在阴暗交替的光影中浮动起鬃鳞髯须,琉璃的筋骨被金色的滚烫阳光久久熨过,舒缓起来,渐渐的,光线在尘埃轻舞的空气中如水般缓缓浮动。龙须飘荡,巨大的鳞片被刺目的阳光激荡起性灵的光芒。愤怒喷火的双目,哪怕被点睛的画师关注,也无法挣脱那一壁坚硬的琉璃波涛。琉璃是泥土烧就,水、土、火相和而成,那个过程也该近于孽磐吧,很久以前的生命激情就这样凝固在大地与火焰永恒而绝望的爱情中了。

  在这些幸存于时光浩劫之后的先人遗物中,你更能抚摩到光阴流淌的漩涡、水波,和那蕴载着已逝生命的遥远激情。隔着久远的时光,凝固其中的生命之痕也将渐渐凸显,浮现,它从那坚硬的照壁上一跃而起,将喷决而出的张扬之力挥洒在几百年后匆忙而来的足印上,就是此时的九龙壁。
  我总会一相情愿地想象这是明代工匠在这苦寒荒芜的塞外之地刻于石壁上的一个童话,亦或遥远的梦想。明太祖朱元璋派他的第十三子到此镇守边关,那时的北方边镇该是荒凉狞厉吧。脂香粉腻的秦淮艳影在这风沙扑朔的塞外边关显得多么虚幻不稽,只有苍劲宏阔的雄性力量才能在曾经崛起鲜卑民族的苦寒之地立足生长。
  想象不出明代的这里会是怎样,繁华?苍凉?关塞风寒?如今,我坐在这个静谧安详的院子里,望着被时光凝固在壁上的九龙,硝烟烽火,边塞大漠,关山明月,俱已远去。
  为了寻访那早已凝固了的边关烽火,第二天一早,我们驱车离开市区,向西北驶进了山西与内蒙交界的荒原。触目皆是大地胸怀深处微微隆起的肢体,只是这般焦渴的群山,却以无限绝望的姿势与神情涌向晋北大地上空那难以触及的天际。
  要去的新荣区堡子湾乡境内,有大量的古堡、边墙。从地图上看,拒墙堡、镇羌堡、得胜堡……锯齿形的长城连出了明代边塞筑关备胡、烽火狼烟的走势。辽远壮阔的晋北大地忽然尽收眼底。远处地平线上正气势恢弘地涌来青灰色的滚滚云层,苍茫天地的尽头,仿佛古老的大海,向着辽阔天空翻腾起惊涛骇浪,骤然凝固在亘古苍凉的瞬间。温厚静默毫不张扬的风致,亘古未变庄严坦荡的神情,以及从遥远天际汪洋恣肆地涌来一排排触手可及的波涛,北方大地就这样深情地呼应着宏阔天空那难以企及的虚空与广阔。大地深处的脉搏随着起伏的山峦轻轻荡起,而青灰色的浓云渐渐吞噬了头顶那方明丽的蓝天。这一瞬间,无尽的苍茫伴着四周灰蓝色的忧伤悄然落下,尽染北方边地的豪荡,那该是遥远已逝的骑手的静默,那该是飞扬起马蹄声碎的骏马神情。

  只是茫茫天地之间不时闪过孤独的烽火残垣,虽然被低沉的云层席卷成天际中寂寞的一点,却依旧张扬起毫不落寞的神色。似乎硝烟与烽火、骏马与干戈,全部融化在这边地沉睡已久的梦境中了。你不会醒来,那狂飙突进的奔跑,那闪烁着夕阳烽火的眼神,都已黯然,静默。
  到达新荣区后,再行驶半小时,一路可见残破的古代烽火台、坍塌的黄土边墙。只是金戈铁马、关山明月再不会出现,那默然静立的烽火边墙只成为天地间寂寞的风景。不过对我而言,这道风景才是北方大地沉睡已久却不会死去的灵魂。
  从主路转向一个岔口,十分钟后,左手处忽然出现一座青砖黄土建造的残破城池,这便是得胜堡了。此时厚重的云层正筛出细密的雨点,遥远的天际却微微露出一点闪亮的灰白色。顶着雨下了车,空气清冽寒冷。城堡门楼的第二层已经坍塌,拱形门洞的一侧,青灰的砖墙上被久远的岁月撕扯起一道巨大的裂缝。门楼顶上残存的石刻依然威武,下面两个大字“保障”。岁月已黯淡了边关的烽火岁月,然而建于明万历三十二年的得胜堡在当日却曾弥漫着狼烟,飞递着檄书。边墙之外,便是内蒙了,这曾经的烽火边陲啊。

  村子很小,前后两座城楼之间是一条一百多米长的土路,便是村里唯一的道路了。两边皆是破旧低矮的黄泥屋。房檐下或立或坐一排排皮肤黝黑的村民,神色茫然地望着我们突然闯入的汽车。
  雨已经停了,天际涌来的灰色云层被阳光刺透,渐渐变薄、透明,终于融化了,露出湛蓝悠远的天色。被朔北长风激荡起的巨大云团抚过挺立在蓝天下的寂寞孤城。苍凉空阔的长风灌注心胸,茫茫古战场沉睡在亘古无垠的寂寞深处。晋北的天气,阵雨过后居然是一片晴朗明亮的天色,残破苍劲的边墙被蓝盈盈的天空渲染得熠熠发光。城墙巨大的阴影下,苍茫流逝的时光正将那个铁马金戈的时代远远隔开,而只属于前世回忆的忧愁,就这样悄然降临在我的双肩,降临在游魂般的古老气息飘荡的大地上空。

  离开的时候,一群群归巢的飞鸟将沉沉夕阳扇在双翅之外,万古长天舒展出空杳的黛青色,七月里浓绿的绵绵群山在视野中轻柔地荡漾起边地雄浑的心跳,而远去的古堡渐渐化作晋北荒原深处一个浑黄的点。闭上眼睛,遥远的边关,逝去的嘶杀……不可救药地踏上寻找古典时代与杀伐征战的古战场的道路,或许,就是那正在复活的前世的飘渺记忆。

  跟远去的历史相比,我们的清愁浅思算得了什么,不如莞尔一笑。
  那天晚上送他的时候我生气了,我想他一定莫名其妙,
  我也流泪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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