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娇不慌不忙，也提高了声音：“您买的时候多钱？”

　　“160。”
　　张雪娇示意左婷把账本拿来，翻到同款的记录：“您看啊，从我这儿卖出去的，没有低于300的。”
　　“你自己写的，想写多少都随你。”
　　张雪娇“啪”地一声合了账本：“我跟您讲道理摆事实，您跟我耍赖？这件衣服到底从哪儿买的，您心知肚明。”
　　“就是从你这买的。”
　　张雪娇虽然还在笑，语气却重了一些：“既然咱俩看法不一致，不如报警。”
　　林致远来的时候，只看到顾客骂骂咧咧走了。
　　而小雪脸色铁青站在门口，眼睛似乎都能喷出火来。

　　这么一闹，不知道多少吃瓜群众上了当，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林致远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也知道闹成这样不好看，护着她走回去：“这种人就想占便宜，给她钱就是了。”
　　“不可能！”张雪娇火气很大：“想给我头上泼脏水，门都没有。”
　　左婷帮着解释：“那衣服是去年11月的爆款。商场后面有两家店看着眼红，进了便宜的仿版，估计就是他们的货。”
　　张雪娇暴脾气上来了，转身往外走。
　　林致远赶紧跟过去：“为这种事生气没必要。”
　　张雪娇不理他，反而走的更快了。
　　也就两分钟，她来到商场后面的过道，径直走到中间，扯着嗓子骂：“都在同家商场讨生活，有人却见不得别人好，搞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儿，就凭你们这龌龊心思，活该赔本！”
　　骂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林致远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发现对她的了解，其实只有冰山一角。

　　他刚开始做销售跑客户的时候，见过的自私小人不知凡几，大多数他为了业绩和名声，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可小雪不一样。
　　她哪怕撕破脸也要个公道。
　　不是她干的，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认。
　　回到店里没多久，商场管理来了，说顾客投诉张雪娇态度差，销售伪劣产品，要罚她的款，还要她当众道歉。
　　张雪娇指着门口上方的摄像头：“报警，查监控。”
　　商场管理不愿意得罪顾客，只想小事化了：“罚你200意思意思，你再给人家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不是我店里的东西，我坚决不承认。”张雪娇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我这就咨询律师，告她诽谤！”
　　商场管理劝了她几句，见她死都不答应，只能自己认怂：“算了算了，我给人家道歉，你悠着点儿。”
　　商场管理就算道歉，也只是为管理不善道歉，绝不可能给衣服承担责任。
　　顾客翻来覆去纠缠不休，非要商场管理按着张雪娇低头，承认那件衣服是她店里的货。
　　实在没办法，商场管理给顾客倒了杯水，溜了。
　　顾客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等到人，气呼呼地走了。
　　一直躲在外面的左婷，跟着她在商场里绕了一大圈，然后偷偷摸摸去了后面的一家店铺。
　　拍照，走人。
　　回到店里，左婷把照片点开：“娇姐，就是这家店。”
　　张雪娇看着店名，给商场管理打了个电话。
　　不到五分钟，商场管理来了，看见照片先吐槽：“这女的撒有问题？不会明天再来？”（“撒有问题”是本地的方言，意思脑子有毛病。）
　　张雪娇没心情跟他扯皮：“恶意竞争，你看这事咋办？我有监控视频，一告一个准。”
　　“没必要闹这么大吧？”
　　“我开店容易啊？她搞这么一出，围观的人那么多，我名声都烂了。”
　　商场管理头都疼。
　　他在心里骂搞事的老板，还有那个女人。

　　既然要搞事，就该把屁股擦干净。
　　现在好了，让张雪娇抓到了把柄。
　　“娇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这样，我跟你去找她说说。”
　　林致远担心张雪娇吃亏，也跟着去了。
　　不得不说，搞事的老板不太聪明。
　　他们耽搁这么久，找茬的女人还在她店里坐着，正眉飞色舞描绘张雪娇吃瘪的样子。

　　商场管理一马当先进了店，给店老板使眼色：“有人说你恶意竞争。”
　　张雪娇都给气笑了。
　　有这么拉偏架的？
　　她是你娘啊！
　　不过她没吭声，看见墙边挂着同款衣服，利索掏出手机拍了全景，又翻开标识拍了细节。
　　店老板看见她的动作，跳起来：“你干啥？”
　　“取证。”
　　“你凭啥取证？”
　　张雪娇把手机装进裤兜：“等着传票吧。”
　　商场管理得劝啊：“都是同事...”
　　“谁跟她是同事？”
　　店老板双手叉腰用方言骂人：“你个不要脸的贱货跑我店里乱拍啥！”

　　林致远把张雪娇挡在身后：“你再说一遍。”
　　“有男人了不起？”店老板更愤怒了：“谁还没个男人！”
　　张雪娇懒得跟她废话，扯了扯林致远的袖子：“走了。”
　　“赶紧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闭上你的嘴！”商场管理瞪了店老板一眼，转头赶紧拉住张雪娇：“都是小事，别闹太难看。”
　　“是我先闹的？”证据在手，张雪娇有恃无恐：“你们老总来了我也站得住理。”
　　“闹大了不好看，到时候她开不了店，你也有可能被赶出去。”
　　张雪娇当然知道。
　　没人会喜欢像她这样抓着不放的租户。
　　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人好端端在店里坐着，谁都没招惹，凭空屎盆子扣下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商场管理见她油盐不进，只能改换目标，开始劝说林致远：“伙计你看，这都是女人的事，没必要闹这么大。”
　　按照林致远的性格，他早就以和为贵，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可受气的是张雪娇！
　　“我老婆受了委屈，过来想要个公道，还被骂了一顿。这事换了你，忍得下？”
　　张雪娇看他一眼，怎么就叫老婆了？

　　“伙计我明白。”
　　商场管理严厉批评了店老板的所作所为，并且让她写道歉信贴在商场门口，还张雪娇清白。
　　店老板不愿意，跟商场管理大吵一架，还对着张雪娇疯狂输出。
　　最后商场管理直接封了她的店门。
　　尽管如此，张雪娇还是不痛快。
　　那么多围观的，但凡有几个出去宣传，自己店的招牌就烂了。
　　林致远安慰她：“你也说了，客户都是奔着你来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

　　心情不好，张雪娇都懒得说话。
　　林致远跟左婷说了声，带着张雪娇走了。
　　老婆不开心，当然要哄她了。
　　两人吃饭看电影逛街，直到晚上才回家。

　　林致远拿出单反：“试试相机？”
　　“好啊。”
　　她刚要站起来，林致远笑道：“看过泰坦尼克？摆一个女主角的姿势。”
　　张雪娇想了想，侧身躺在沙发上，调整了几下：“行吗？”
　　“放松。”
　　林致远咔咔咔拍了十几张，拿过来让她看。

　　“太小了，传到电脑里看吧。”
　　当点开存储卡的时候，林致远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