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景,错不了了。”
“什么错不了?”
“召宝的姻缘啊。”陆女士嘴角要上天,“我有第六感,他和领领绝对有戏。”
“有吗?”景河东看不出来。
陆女士信誓旦旦:“相信我,我磕的CP都是真的。”
景河东憨厚的脸上露出了摸不着头脑的懵逼。
陆女士一点儿不困,十分兴奋:“领领人都烧晕了,一定走不了路,肯定是召宝抱她来医院的。”
景河东说:“那是咱们召宝人好。”
“你不记得住在十六楼的小孙了?上个月她在电梯门口崴脚被咱们召宝撞见,距离她家才几步路,你看召宝扶没扶她?”
没扶。
景召给十六楼的住户叫了个救护车,等救护车过来,人姑娘本来就不严重的脚都快痊愈了。
陆女士捂嘴笑:“爱情的种子都是从区别对待开始的。”
这点景河东很赞同,他老婆年轻的时候对帝都的那些公子哥都客客气气的,就只对他一个人凶。
*****
“你喜欢她吧?”景见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景召没有立刻回答,把装咖啡的纸杯远距离地扔出去。
咣的一声。
他没投中,纸杯撞上了垃圾桶上方的墙,掉在了地上。
他起身,走过去把空杯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垃圾桶的旁边就是窗户,因为外面下雨,窗户紧闭着,玻璃上面有一层厚厚的水汽。
他推开窗,看外面的天。
“月亮很美。”
这是在转移话题吗?景见拆穿他:“下雨呢,哪有月亮。”
天上没月亮。
景召眼里像有月光,漂亮得不像话,他望着雨失神了半天,忽然清醒:“相机。”
“啊?”
“相机忘了捡了。”那台胶卷相机早就停产了,那是最后一台。
景见听得一头雾水:“少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他把话题拉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景召习惯性地摸了摸腕上的那只旧手表。
“因为你经常出国,所以不谈恋爱?”景见觉得很有可能,“好像你们摄影师都这样,不归家,不结婚,不谈正经感情,就跟艺术过一辈子。”
景召把窗户关上,坐回去:“你对摄影师有误解。”
景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渣男款羊毛卷:“或者你在国外有什么仇家?”
这是合理猜测,因为景召经常受伤。
景召提醒:“你该回去了。”
问了半天问了寂寞,景见踢了踢他的鞋:“你到底看没看上商领领?”
他起身:“没有。”
景见觉得他在扯淡。
没人搞得懂他,他总这样,什么都不说,也没人知道失忆前的他到底是谁,来自哪里,有着怎样的过往。
当了七年的兄弟,景见对他的了解也不过一二,相机、山川、河流、月亮,这些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像风、像沙,爱自由漂泊,爱无拘无束。
总之,不好搞。
怪不得商领领都生病了。
*****
凌晨一点三十三分,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正在打盹。
有人走过来,敲了敲桌子。
“你好。”
护士猛地抬头。
是刚才那位心细的家属。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景召说:“4201的病人还没有退烧。”
“稍等,我看一下她的用药时间。”护士刚翻开自己值班的诊疗记录本——
“零点三十八分。”
跟本子上记得一分不差。
护士小姐已经完全不困了,她精神抖擞,她是一颗柠檬,一棵心肌梗塞的柠檬。
她要是有这种男朋友,她吵架都扇自己。
景召补充说:“药已经输完了一瓶半。”
护士小姐起身,去4201病房查看情况。到病房后,她先检查了滴液的速度,再给病人量体温。
“38度。”
病人送来的时候烧到了三十九度。
估计家属是用手测的温度,所以感觉不到她在好转,护士说:“已经开始退烧了。”
她还耐心地解释了一下药效的发挥时间。
景召道了谢:“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护士出去,顺带关上门。
VIP病房里有沙发,沙发上放着两条整整齐齐折叠好的毯子,一看就还没坐过人。
景召站在床头。
商领领还在昏睡,她睡得很沉,眉头一直皱着。应该是入梦了,她忽然梦呓。
景召蹲下去,然后听见了,她的梦话。
“景召哥哥……”
“景召哥哥……”
梦里是春天。
春天的田埂上绿草青青,夜里的青蛙在呱呱地叫。稻田之间修了一条水泥小路,黄昏时下过雨,路面湿漉漉的,沿路的路灯坏了,但远处村庄的灯光亮着,月亮也亮着,光线刚刚能看清路。
夜风吹着,田里的早稻被压弯了腰,有个女孩孤身一人,走在田间小路上。
她穿着漂亮的长裙、白色的鞋子,脚踝戴的链子上坠着昂贵的红宝石,她脚步越来越快,坠子荡得也越来越快。
不远处的田埂上有狗在吠,是一只又大又凶的黑狗,它朝女孩飞奔过去。
女孩高傲地仰起头:“不准过来。”
夜里只有虫鸣狗吠声,没有一个人。
她脸上没有露出一点点害怕的痕迹,手却紧紧攥着裙摆,指尖发白。
村里的狗最见不得生人,龇牙咧嘴地朝她冲过去。
她慌忙后退,脚下刚好踩到一块石头,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汪!”
黑狗朝她扑过去。
就在这时,路灯忽然亮了。
然后,空旷的田间响起了少年人的声音:“旺财,过来。”
黑狗汪了一声,摇着尾巴跑到了路灯下。
女孩抬起头,看到了修路灯的少年。他站在高高的梯子上,与月亮为邻。
那是十九岁的景召。
像女孩最喜欢的红宝石,漂亮、浓烈、璀璨。
女孩站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灰尘,走到灯杆下面,仰起头:“小哥哥,侯枣庄怎么走?”
灯光穿过黑夜,洒下一地银白,梯子上面的少年那么耀眼。
梯子下面,是十八岁的小魔女。
后来,小魔女把少年抓回了家。
梦境像一幅沙画,一个场景被打散,立马又有另一个场景拼凑出来。
“景召哥哥。”
又是夜里。
女孩推开门,轻手轻脚地爬上那张大size的床。
“景召哥哥。”
她把手伸进被子里,伸进少年的衣服里。
好脾气的少年冲她红了脸:“领领!”
他想推开她,伸手却碰到了女孩子稚嫩的身体。
她就穿了一件薄得过分的裙子,像一棵缠人的菟丝子,钻进了少年的怀里:“你不要动。”
她悄悄说:“我要试试。”
被子下,手在作恶。
那时候小魔女年岁尚小,带着她的景召哥哥去偷禁果。
沙画又被打散,场景再次转换,这次入目的是一片白,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号服。
还有女孩白色的裙摆。
“景召哥哥。”
少年坐在病床上,车祸手术后他短暂失明,寻着声音问:“你是哪位?”
女孩慌张地跑出去,掉落了脚踝上的红宝石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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