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庄氏正在发难呢,被儿媳妇喂了一肚子丨炸丨弹,火都要冒出三丈了。
“你看看你媳妇!”
商进财低着一颗光头嘟囔:“她怎么了?”
庄氏气得面红耳赤,指着门数落苏兰兰:“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
商进财忍了忍,没忍住,替老婆抱不平:“是你先说她的。”
庄氏见十月怀胎的儿子不帮自己,反而偏袒一个外人,心里顿时委屈上了,老泪说来就来:“我哪句说错了?她有当我是她婆婆吗?别说孝顺我了,她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
庄氏的声音刚落地,哒的一声,门开了。
商领领从屋里出来。
庄氏抬头瞥了她一眼,继续指责苏兰兰的不是:“你媳妇那张嘴,倒是比她的肚子争气,一句也不——”
话没说完,肩膀被轻轻擦撞了一下。
“对不起啊奶奶。”商领领赶忙伸手去扶,神色焦急又惶恐,“没撞疼你吧。”
庄氏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当场变脸:“碰过死人的手还来碰我,你晦不晦气!”
她很自责的样子:“可是我已经碰到了。”她身体前倾,慢慢靠近,在庄氏耳边悄声低语,“奶奶,要当心小鬼哦。”
她提醒得可温柔了,侧着头,对老人家乖巧地笑一笑,再挥一挥手,悠悠荡荡地走了。
庄氏脸都绿了。
“你看看,你看看她!”庄氏从口袋里抓了把盐,狠狠抹在衣服上,“跟她妈一样,都是——”
商进财听不下去了:“妈!”
庄氏被他吼懵了。
“你要是还想我好好过日子,就不要太过分。”商进财梗着脖子放狠话,“要是兰兰跟我离婚,我就把钱、房子、店面全部留给她,我一毛钱都不带走,然后就赖着进广过日子,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
庄氏简直难以置信,被这番话冲击得目瞪口呆。
商进财一脸决绝:“我说到做到!”
“……”
庄氏这下彻底哑口无言,魂都没了。
“奶奶。”
得,又被这一声叫回了魂。
商领领站在电梯里,另一部电梯在维修,她歉意万分地说:“抱歉,可能要你爬楼梯了,电梯我用了,沾上了晦气。”
庄氏眼白都气红了:“你——”
“祝您身体健康。”她按下关门键,“再见。”
然后电梯门就合上了。
殡仪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主动跟人说再见。
商领领看了下手机,十点十三分。这时,电梯停下,她抬头,上面的数字显示:二十一楼。
几秒之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二十一楼的电梯口处站着一个人,是个女人,她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看了眼电梯里的情况才走进去。然后门又合上了,女人按了负一楼,随后就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
商领领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鼻梁,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明悦兮?”
商领领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鼻梁,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明悦兮?”
你说巧不巧,电梯里还贴着明悦兮的代言海报,海报印刷得很清晰,被放大的一张脸毫无瑕疵,那是一张漂亮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用她粉丝的话说,可咸可甜、可纯可欲。
在商领领叫出名字之后,她没有否认身份,只是点了点头,压了压帽子。
接着电梯匀速下降。
到十楼的时候,商领领搭了话:“你好。”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很礼貌地询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粉丝。”
“可以。”
对方没有不耐烦,语气也很随和。她接过纸和笔,弯下腰,用自己的腿垫着,快速地签下了名字,然后把纸和笔还给商领领。
“谢谢。”
她说不客气,又把头低下了,因为帽檐压得很低,商领领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她的眼睛。
之后没有再交谈,电梯到了一楼,商领领先下去,在门合上之前,她说:“再见。”
明悦兮抬头,与此同时,门合上了。
外面在打雷,但还没有下雨,商领领从小区出来,停在一杆路灯下,她把包里的那张签名纸拿出来,两手举着,借着灯光看上面字。
“字真丑。”
她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纸,等烧到一半,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黑粉算粉丝吗?
商领领觉得算。
她又想抽烟了,可是包里没有。她站在路灯下,吹了许久的冷风,一直到垃圾桶里的火星灭掉,一直到她眼里的火星也灭掉。
雨来之前,她拦了辆出租车,去了附近的金店。
这个点金店还没关门,但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位店员,商领领走进店里,原本坐着的店员站了起来。
“欢迎光临。”
商领领点头回应了一下,然后走到左边的橱柜,她趴在玻璃上,看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脚下的步子跟着目光一起移动。
店员走过来,弯下腰,语气温柔又耐心:“需要我帮您推荐吗?”
商领领说:“我要买金项链。”
为什么不是金镯子?因为商领领觉得脖子更粗,项链应该也会更重一些。
店员职业性地扫了一眼客人的穿着打扮,并大致估计一下可能的消费范围:“要什么样的?是您自己戴还是?”
“送人。”
商领领的耳环是红宝石的。
店员是识货的主,看得出来客人不缺钱,很热心地服务:“方便透露对方的年纪吗?”
商领领想了下:“五十左右。”
那就是妈妈辈的。
店员戴上一次性手套,从柜子里拿出几款价格和款式都合适的项链,一一摆在橱柜上:“您可以看看这几款。”
商领领一眼就看完了,不满意:“太细了。”
其实不细,店员拿的都是有一定重量的款式,如果再重的话,会显得很笨重。
店员向客人确认:“还要更粗一点的吗?”
“嗯。”
店员换了一款:“那这款呢?”
商领领撅着裙摆趴在柜子上,挑得十分仔细,她还用手掂了掂:“要更粗的。”
再粗就真不好看了。
店员想了想还有没有别的款。
“要你们店里最最粗的。”
最后,商领领买下了金店里最粗的一条项链,是一条临时组装的项链,链子是男士的,因为只有男士才会做大粗链子的款式,但吊坠商领领要了女士的,是店里最重的一颗吊坠。
苏兰兰喜欢金子,越粗越好,越重越好。
苏兰兰说,我们领领……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说过我们领领了。
“我们领领长大了。”
“我们领领最勇敢了。”
“我们领领才不是小魔头。”
“我们领领想要星星爸爸都给你摘来。”
“我们领领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不要像爸爸。”
“我们领领……”
那个总把我们领领挂在嘴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雨滴砸下来,又重又急,霓虹都被水汽罩住了,光变得昏昏沉沉,街上空无一人,地上涟漪一圈荡开一圈。
秋风瑟瑟,削皮刺骨。
雨声太喧嚣,街道太安静,月光躲起来,打湿的树叶飘向了远方,她想景召了。
她拿出手机,十点四十一分,拨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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