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板说：“就是，河豚之所以成为富豪们争相追逐品尝的菜肴，除了味道之外，其稀有、难得是更重要的原因。”

　　他停了停，“不是每个厨师都能杀，都敢杀的，有些地方还规定，杀河豚的厨师必须另外考牌照。
　　咦？江滨有大师傅能杀河豚吗？”胥淼淼扫了胥大叔一眼，我们都明白了，唐老板呵呵一笑，“胥大叔是大师级的人物了，杀个把河豚算什么？”胥大叔说：“始终还是危险，万一出了意外，就会害死人。
　　那毒性，送进医院也救不回来。”
　　我说：“那么就不要管了，有些白鳝、黄鳝之类的鱼儿，交交差算了。”

　　胥大叔说：“不行，之前的误会是那个经理造成的，我和江滨酒家常老爷子之间……唉，我曾经欠他的人情。”
　　胥淼淼说：“话说了，那个宁经理真不是个东西，什么都贪！”唐老板说：“是常克那小子没用而已，你看他那样儿？不吃他的吃谁？”我听了点点头，深觉有理，扫了一眼唐老板，心想：“今早也幸好是宁经理找来的人，如果是常克，或许你这小子就出糗了，你那点儿能耐能和人家江滨相比？”接下来我们讨论了一会儿，确定给江滨送鱼，于是当晚出船就提早了，胥大叔要到更远的水域去，期盼能有大收获。

　　我了解他的性格，他本来就觉得欠江滨的，现在发觉之前的矛盾根本与江滨无关，心里当然愧疚，所以很卖力。
　　我也很卖力，就当是帮胥大叔吧。
　　还别说，头两天虽然没捕到名贵的鱼种，但第三天就捕到两条白鳝，算是勉强应付了。
　　可是常克很不满意，我送鱼去的时候被他大声挑剔，嚷着要河豚、刀鱼。

　　我勒了个去，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我们多辛苦他知道不？我没和胥大叔提起这事儿。
　　胥大叔卖力依旧，连白天也出动了。
　　白天江上多货轮船只来往，他便带着我到一些支流里边，撒网捕捞。
　　普通鱼种捞不少，每天都一百来斤，鲫鱼、鲩鱼、鲤鱼活蹦乱跳，我觉得很不错啊，可常克一日接一日地表示不爽。
　　我猜常克在接待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那家伙肯定非常喜欢吃江鱼，可能是个什么富豪，听说了玉带江四大名鱼就要开开荤。
　　想得美！我也要开开荤呢。
　　这天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将大船停靠在某水路岸边，准备划小船进入另外一条支流，胥大叔突然说：“奇怪，怎么这里的水流比前几天急了呢？”我勾头看了看，看不出什么。
　　胥大叔想了想，说：“在这里撒大网。”
　　我和胥淼淼迟疑了一下，照办了。

　　撒大网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耗时费力，还得注意避让船只，我们忙了好久才弄好，哪知才过了十多分钟，胥大叔就吩咐收网了。
　　胥淼淼说：“阿爸，你搞什么嘛。”
　　胥大叔盯着江面，默默无声。
　　他是老行家了，这样做必然有原因，我依然照办。

　　大网缓缓回收，我们注意着方向，一边收一边拉。
　　“哗啦啦……”许多鱼儿在网中跳跃，其中有几条鲫鱼破水特别厉害。
　　我大声说：“哟，鲫鱼有三斤以上的，算不错了……咦？那条好像是鲮鱼哦。”
　　胥淼淼说：“才这么点鱼，不够三十斤，浪费撒网的力气了。”
　　我说：“哈哈，等会儿如果有好鱼，那就……”目光一扫，忽然发现一条很奇特的小鱼，不禁大喊：“那是什么？”胥淼淼顺着看来，凝神看了好一会儿，猛地大叫：“阿爸，阿爸快来看！”
　　我发现一条小鱼……咦？不对，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大了？约五六斤左右，整个肚子呈雪白色，涨得像个皮球似的，好圆好圆。
　　我心里纳闷：“这家伙，叫皮球鱼？”胥淼淼高兴地喊：“阿爸，阿爸……鸡泡鱼啊！鸡泡鱼！”哦，原来是鸡泡鱼。

　　我看见胥大叔欣慰地笑了，而胥淼淼神情激动，心想这鱼儿虽然不是什么四大名鱼，想必也是好东西。
　　网终于拉上来了，我才发现那鸡泡鱼的背部花纹很好看，淡绿淡绿的，另有像眉毛似的的几条黑纹，呈左右对称形状排列。
　　胥淼淼小心翼翼地用网兜把它捞出，放进水桶里。
　　不一会儿，它的圆肚子渐渐缩小，又变成了小鱼，目测才两斤左右。
　　我吃了一惊，这家伙，好神奇啊。
　　胥大叔走过来，不停地说：“好，真好，真好。”
　　我说：“这鸡泡鱼很难得？比四大名鱼强？”胥淼淼娇嗔地说：“不识货，它就是河豚了。”
　　“河豚？”我惊叫一声，委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我的印象中，河豚应该像海豚那样，蓝背白肚，个头超大，嘴巴超长之类的，但眼前的小家伙，模样萌呆了，居然是河豚？胥淼淼接着说：“河豚有很多很多外号的，我们沿海一带喊它鸡泡鱼、气泡鱼，外省的人喊它气鼓鱼、蜡头等等。”
　　胥大叔低声说：“终于逮到你了。”
　　胥淼淼说：“嘿，淡水第一鱼，你想跑也跑不出阿爸的手掌心。”
　　我越看越觉得有趣，伸出手去想摸摸，但河豚突然腹部一挺，肚子又慢慢胀大了。

　　我不禁哈哈大笑，“胥大叔，我们不卖了，自己养行不？”胥大叔淡淡地笑笑，“回去吧，刚好在晚饭时段送去江滨。”
　　胥淼淼说：“要养也可以的，现在很多人工养殖河豚。”
　　我说：“养殖的鱼味道总不能与天然的相比较。”
　　胥淼淼点点头，“那是，所以常克才那么费力求购啊！”大船启航，不久回到。
　　由于这河豚非同小可，胥大叔和我一起送货过去。
　　常克收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赶到酒家后门，一见面就喊：“真的吗？真是河豚吗？”我指了指水桶，他看了下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我的小鸡泡鱼，你真小，不过也够了，真及时！”手臂一挥，喊：“给我在贵宾房设案，当场杀鱼！”他的下属应一声，就有人去办了。

　　他掏出手机，走开一边打电话。
　　我喃喃地说：“那么高兴？快快称重，我好收钱走人啊。”
　　胥大叔说：“还不能走，我要亲自杀鱼，别人**不放心。”
　　我点点头，“嗯，是我们拿来的鱼，我们必须负责。”

　　胥大叔也点点头，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觉得这个蛋家人很伟大。
　　他没创造什么丰功伟绩，他只是一个穷人，却拥有世人渐渐丢失的各种优良品质。
　　我们等了一会儿，常克回转，说：“胥大叔，我正琢磨着要不要你亲自杀鱼呢，我听阿爸说，你是高手中的高手。”
　　胥大叔说：“必须是我杀，而且不能有别的厨师在场。”
　　常克笑了笑，说：“明白的，绝技不外传嘛，我不会让其他厨师在场的。”
　　胥大叔皱皱眉头，没搭腔，但我出声了，“常老板，你误会了，胥大叔不是怕别人偷师，而是怕别人偷师不到家，以后擅自出刀，到时可能会造成很不好的后果。”
　　胥大叔又点点头，这次不但是赞许地看我一眼了，而是轻轻地拍打我的肩膀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