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祖定睛确认，已经认出来零零幺，他身边零零散散围着二十来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方包，形成一个长条形的队伍。
　　王秘书在队伍前面，张大志在后面，还有两个人长相与身形都和零零幺相似，而且穿着同样的衣服，分散在队伍的不同地方，队伍被拉长到差不多百来米长。
　　胡耀祖对零零幺很熟悉，那两个混淆视听的假零零幺加入并不影响他的判断，他用力拉起弹弓，瞄准零零幺的脸，一松手……
　　砰一声，枪响了！
　　把胡耀祖吓一跳，他看到零零幺倒下了。
　　又是砰一声枪响，胡耀祖愣了一下。

　　“在楼上。”有人大声喊着，所有人朝着对面的楼里冲过去，枪声不断，场面一片混乱。
　　胡耀祖慌忙收拾好弹弓藏起来，看看外面的动静，好趁机跑出去，这时，他看到刚才那个百米长的队伍也已经乱了，苗大爷出现在中间。
　　苗大爷已经乔装打扮过一番了，不过，以他们的熟悉程度，胡耀祖还是能认出来，他愣愣地盯着。
　　苗大爷趁乱贴近了一个和零零幺差不多的人，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走了两步，就突然歪歪倒倒地倒到地上不动了。
　　这时候，有人拉了一辆人力车来接应苗大爷，后面也有一群黑衣人朝苗大爷开枪，很明显，有人掩护苗大爷，一边还击黑衣人，一边撤退。

　　胡耀祖顾不得那么多，再晚点，自己也跑不出去了，就赶紧下楼，冲到那条街去，倒在地上的人果然是零零幺没错。
　　零零幺已经中枪，身体在微微颤抖，身体下一滩血，看到胡耀祖，他睁大眼睛，喘着气，虚弱地乞求道，“救我，救我……”
　　胡耀祖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救人，这是一条命，但是自己的任务是来杀他。
　　于是，胡耀祖举起枪，对着零零幺的头，“你叛变了！”
　　“你……救我！救我！”零零幺还是虚弱地求救。
　　胡耀祖举着枪的手开始发抖，这个是他的教官，他们在那个湖边相处了一年多，虽然大家脸上都画着油彩，也没有什么语言交流，但是他们的眼睛会说话，他对零零幺是有感情的，零零幺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胡耀祖心软了，他放下手枪，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一个人在乎零零幺的死活，都在到处乱跑，胡乱开枪。
　　他看到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用手疯狂地抓脸，身体蜷缩着挣扎着，痛苦地大声嚎叫，他知道自己的三角钉打到那个黑衣人了。
　　犹豫了一下，胡耀祖将零零幺抱起来放到自己的人力车上，拼命地跑，将他送到医院去。
　　“你不能进去，医院里禁止人员流动。”医院门口也有丨警丨察，拿枪指着胡耀祖。

　　“救人！”胡耀祖拿出特高课证件，“快，他会死的。”
　　看了证件，丨警丨察只好让开，喊跟班进去通知医生，很快，几个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跑出来，将零零幺抬了进去。
　　看着医生护士奔跑的背影，胡耀祖准备离开，人力车上已经一片血红，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是杀死零零幺，他用手捂着脸，这才清醒过来。
　　大脑里有个声音——零零幺必须死！他现在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了，一念之差，杀人变成了救人，等零零幺醒过来，自己就等着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可是，现在再转身去医院刺杀零零幺已经不可能了，胡耀祖站在楼梯边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四五分钟时间，有十几个日本兵都荷枪实弹地到医院来了。

　　他后悔到极点，很明显，这些日本兵是来保护零零幺的，胡耀祖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苗艳早早就趁乱进了大楼，小憩以后，就在自己选定的最好射击地点等着，看到那个百米长的队伍以后，她迷糊了，三个人的特征都和零零幺一样，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
　　没办法，就瞄准中间那一个开枪，准备再射击另外一个的时候，对面楼有狙击手朝她开枪了，她的右胸受伤，血水不断往外涌出来。
　　苗艳只能把枪背上，一只手紧紧捂住伤口，爬行到房顶的另外一边。
　　这时候，她听到楼下已经乱成一团，“快，在楼顶，抓活的。”
　　她用力爬上矮墙，拿起提前准备好的钩子钩到腰间的环扣上，早已备好一根结实的粗麻绳连接在两栋楼中间，苗艳从高到低，一分钟就到了对面的小楼，但是她受伤了，翻一道矮墙都很费力。
　　有人看到她了，指着她，“在对面，她受伤了，科长。”
　　“你，你，跟着绳子过去。”张大志立刻点兵点将。
　　被点到的两个人，立刻脱下外套搭在绳子上，两手紧紧抓住衣服划滑去。
　　此时，苗艳终于翻过了矮墙，她拿出火柴，点燃了麻绳，麻绳已经提前浸过油，一下就燃到对面，两个还在空中滑行的人，被火烧到手，瞬间松开手，惨叫一声就掉到地上，动两下就不再动弹了。
　　“快，她在对面小楼，快下楼去。”张大志大声嚷嚷着指挥手下。
　　“上面的想下去，下面的想上来，很拥挤，堵在楼梯里，动不了。”有人报告。
　　“快灭火。”突然上面有人大喊起来。
　　刚才大家都没注意那根麻绳，想着燃过也就算了，可是麻绳的尽头便是楼顶的杂物，引燃了，火势还很猛。

　　这火烧到了楼层里，天花板被烧坏，上面掉下来一个水桶，水桶的绳子也被点燃，桶掉了下来，一桶水顺着楼梯往下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根断了的电线也掉在地上。
　　有个眼尖的人发现了，一步跳到扶手上，大喊，“有电，有电！”
　　但是来不及了，站在楼梯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一点声音，径直倒下了。
　　“快断电，快断电。”扶手上那个人惊恐地大声喊道。
　　两分钟后，楼下有人找到电闸，将整栋楼的电给断了，张大志顺着楼梯走下来，看到一具具尸体，他也心惊了，这次，死亡离他太近，他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王秘书怕死，怕楼上有敌人，不敢正面冲突，一直没上楼，躲在楼下关注着一切。
　　“组长，人在后面那栋楼。”有人从楼顶下来，汇报道。
　　王秘书带人绕到后面，见到地上的尸体，他挥手示意大家，“快，把这房子围了，不要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朝他开枪，吓得王秘书趴到地上不敢动。
　　“什么情况？”听到枪声，张大志跑了过来。
　　“狙击手，我中枪了。”王秘书带着哭腔说，同时扭动身体将自己移动到墙角躲起来。
　　“就擦破一点皮，死不了。”张大志看王秘书一眼，鄙视地说，他已经知道这个敌人不好对付，手里拿着枪，也不敢莽撞，同样靠在墙边慢慢观察。
　　听到自己只是擦破一点皮，王秘书这才有勇气看了看自己的伤，果然问题不大，他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紧挨在张大志旁边。

　　“你带人往前冲，我从后面绕过去包围。”张大志说完带几个人开始往后退。
　　“我从后面绕过去，你往前冲吧。”王秘书见张大志要开溜，急了，他平时坐办公室，没带过人，也不敢冲，现在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发现手臂上的伤开始流血了，他无助地用一只手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