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清楚。
　　高家那一摊子事，都多少年了，还这幅德行。
　　我想高焰之所以把公寓买在南边三环的凤阳区，应该也是想跟云东北边那一屋子人撇清关係。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我心里叹了口气，还好这汤不错，此生还能喝到，我算是有福了。
　　刘阿姨回去了，大概是回北边高家老宅吧。我也没多在意，吃饱喝足，我敲响了位於二层复式的书房门。
　　他在里头闷声说句“进”，我推开门。
　　“高总……您现在有时间么？”
　　“有事？”电脑屏幕后的眼睛，未曾看我，手指继续劈里啪啦在键盘上舞动。
　　我兀自坐到他对麵的转椅上，嚅囁问他：“高总，我昨晚喝多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屏幕后，高焰一听我这话，冷冷一声笑，典型是在鄙视我问题问得毫无水準。
　　甩他一巴掌，把他的后背抓得血肉模糊，全程水花四溅，辱骂和尖叫都快掀翻屋顶，这么大的动静，我轻描淡写一句话，把责任都推给“喝多了”三个字，楼下邻居家的狗都不会信。
　　这特么就尷尬了。编什么理由不好，说自己喝多了发酒疯？
　　既欠扁又作死。
　　许是见我闷不吭声，高焰停下了敲键盘的手，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睛从屏幕那端挪到我脸上。
　　“你说完了？”
　　“我……”

　　“既然完了，一边呆著去，晚上再收拾你。”
　　“这……”
　　我无语至极，高焰你什么意思，还想晚上收拾我？
　　这话，太打情骂俏了，我一28的大姑娘，啥场麵没见过？可就这一句，我头皮都一阵发麻，汗毛全竖起来了。
　　真受不了高焰一本正经调戏女人。
　　我暗地里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挤出諂媚的笑：“高总总……昨晚对不起啦……”
　　注意，我声音是带波浪形的。
　　你恶心我，我当然要恶心回去。
　　果不其然，高焰嘴角一抽，特无奈地说：“说话正常点。”
　　我见他也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应该是心情不错，趁机就想撩他一把。

　　我颇為厚脸皮侧坐到他的书桌上，双手撑住桌麵，拚命夹胸露出事业线，真丝裙下秀出一双大白腿，腰塌下去，反光的绸缎勾勒出S型腰线。
　　“我是真的想弥补昨晚的过错……”我得寸进尺勾起了他布满短硬青茬的下頜，眼神深情款款，倾身，主动要贴上他的唇。
　　看多了风月场所的女人如何撩汉子，我运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距离近了，他的脸，他的唇，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甚至他极力保持均匀的呼吸，我都能清晰感受。

　　然而，待我唇畔擦过他的唇角，他猛然抬手，大巴掌包住了我整张脸，硬生生推回来。
　　“有屁赶紧放，少给我套路。”他拆穿我。
　　我坐在书桌上，尷尬极了，隻好跳下来，坐回转椅里。
　　“扫兴。”我失望地撇了撇嘴，拿他桌上的烟，却发现没火，心里一焦躁，烟也干脆不抽了，又扔了回去。

　　他大概觉得好笑，嘴角居然是向上弯著的，手指却继续敲键盘忙工作，一眼都不再看我。
　　我连抽烟都吃瘪，你心里很爽是不是？
　　我慍怒不已，又不敢表现在脸上，隻好一忍再忍，进入正题。
　　“高总，跟夏墨升那事，您也别怪我。夏墨升现在是圈里的香餑餑，他追我，我没理由不答应。”
　　“想红？”高焰反唇相讥。
　　我勾起一丝风情万种训练有素的笑：“為了钱，我可以出卖身体，為了红，也可以不择手段！这可是个免费巨星男友，不但可以借他提升人气，最大的好处是，平时你如果太忙了，我也不至於寂寞深闺无人陪……”
　　我这话一出口，高焰敲击键盘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继续敲起来，隻是，他好像跟手里的键盘有仇似的，声音劈里啪啦比方才响多了。
　　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大冬天的屋子里暖气已经开得很足了，我百无聊赖玩头发，想等他开口，待我找出勒断好几根开叉的发尾，他总算不敲键盘，改抽烟了。
　　空气中飘散出醇厚且呛鼻的烟气，我仔细一闻，并不是桌上那盒利群，而是纯手工卷製的Trinidad，古巴產的一种名贵雪茄，应该是最辣的那款，款式名字我忘记了，但看著他抽，我烟癮也犯了，想借一根来试试。
　　但烟雾繚绕中，他一脸黑沉，整个人就跟冰雕差不多，我要说借烟，準触霉头，隻好干咽唾沫，像饿鬼一样看著他抽。
　　高焰好似并未看到我渴望的眼神，忽然问我：“非要巨星男友不可？”
　　我摸不清他心里想什么，隻盯著他手里的雪茄，随口回答：“当然了，不要白不要。”
　　高焰冷声一笑：“脚踏两隻船，够种。”
　　“高总，你这话就错了。我跟你，是买卖双方，我跟夏墨升，不是。”

　　“有区别么？你的出发点同样是想从他那得到上升的助力。”
　　一时间，我竟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烟癮顿时全跑没了。我挖了个坑，高焰还头脑清醒，而我倒跳进去了。
　　讲道理，要跟高焰打心理战，心脏不强大的人呢，千万不要随便嚐试，容易短寿。
　　“男女朋友，本身也是一种社会契约关係。你违反了第三条，我有权向你索赔，也有权解除合约。”高焰边敲著键盘，语气从容得像是在谈论一则不费脑子的小生意。我心头一惊，皱著眉头就问他：“高总，你不想要我了？”

　　高焰在烟雾里眯了眯眼睛：“市场交易讲究自愿、平等、公平、诚信。既然你卖残次品，我也有权退货，这很正常，不是么？”
　　我微愣，高焰要退货啊，我是不是玩脱线了？
　　好不容易将高焰这根线圈在了手指上，如今他要剪断，以后，如果要想再接近他，不知该有多难。可那端夏墨升都拚上了自己的人气為我开路，我要这么快掉链子，岂不是辜负了他和梅姐一番準备？
　　我表麵稳住了阵脚，但心头思绪实则纷乱。
　　一时间左右為难，更不晓得怎么打破僵局。

　　静默间，楼下客厅突然传来一位男性的声音，居然有人破门进屋了。
　　高焰眉心一蹙，急忙将没抽完的雪茄扔进烟灰缸，并对我说：“给你两个选择，一，继续跟我，二，解除合同还你自由，你好好考虑。”
　　说完，大步流星离开了书房。
　　我见他神色奇怪，倒有些疑惑楼下是谁来了。
　　这栋公寓，我住了有一个多星期，还没见过有谁不用同意就可以闯进屋子里。
　　要进入这栋楼，隻能通过两种方式。
　　一，在一楼门厅刷脸进入；二，楼里的住户把人带进来。
　　我搬来时，还是高焰亲自打电话给物业，并传真了一份手写授权书，才给我办了刷脸认证，不然我根本连门厅都没法进。
　　今天，居然来了个进门就大呼小叫的男人，这表示楼下那位跟高焰关係非同寻常。
　　我心里好奇跟过去，但刚準备下楼，又想起高焰刚撇下的话。

　　两个选择……
　　“你还是赶紧操心自己的事吧。”我哀叹一声，揉揉额头，转身回去拿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