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风雨沧桑路》
第40节

作者: 老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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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头的大刚子是个大块头,是梅姐和常顺的老乡,也是个东北人,身高足有一米九,二十出头就腆着大肚子。大刚子大号叫陈刚,人都称为刚哥,木讷寡言烟不离口,右手食指都熏黄了,正在翻着一本快被翻烂了的《健与美》,一双牛眼盯着女运动员的大幅特写正琢磨着什么。我中午也翻看过这张特写,这是女健美运动员的劈胯照,裆部被人用圆珠笔描出了女人**形状,逼真传神,粗俗不堪,与这个舞厅的气氛很搭。

  作为业内“资深人士”,我只瞄了一眼就能品出这五个内保的成色。大刚子是练家子,力大无穷,身手应该不错。张汝山、陈林应该是大刚子的人,属于出手狠的主,唯大刚子马首是瞻,但也就是街头打群架的水准。至于马建和杨滨滨,不过是天都市乡下的村痞市霸之类的小混混,胡乱打个群架还行,不知天高地厚,属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乡下小流氓,竟然胡乱吹嘘是老子的人。
  初来乍到,我耐着性子听他们教导新人,其实就是吹大牛。大刚子神态严肃,不怒自威,神情专注在手中的画报上,嘴角流出口水。张汝山、陈林刚哥面前比较收敛,默默下着棋一言不发。但马建和杨滨滨却在一唱一和,吹嘘当年跟随铁道帮大佬李三石扬威铁道沿线的光辉历程,说是打遍墨城市无敌手,最神奇的战绩是削过东北过江龙关山虎的人,言语中对大刚子颇为不敬。
  杨滨滨嚣张地说,“那次是九个人对十三人,全是一水的内蒙大砍刀,过去鞑子用的那种马刀。老大只有十五岁啊,老天,一人一棍削了他们四人,东北人吓熊了,他们那见过那么能打的主儿。我们一哄而上,狠揍了那帮犊子一顿。那一仗打得是真过瘾哪,从此东北人听到我们老大名字,一准裤裆会湿……”
  “东北人”三字,他刻意加重语气,还有意无意地睃了一眼大刚子三人。
  马建甚至当着大刚子的面对我训导道,“陈三你刚出校门,江湖险恶,以后就跟着我俩混吧。天都人都知道银河是李三石罩着的,那李三石是谁啊,泰东省数一数二的狠主儿。爷爷李铁汉是武林高手,老大从小师从爷爷,白刀进红刀子出,那可是天都市混混界一段传奇、一座高山哪。银河这么个大场子,没人敢来撒野的哈,到这里砸场子那是特么找死,老子会撕碎了他!”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它好象是催呀催醒我相思梦……”杨滨滨正轻声哼着舞曲,此时蹙眉作思索状,睨视着我说,“唔,你这名字也得改改,我们老大叫李三石,你叫特么什么陈三,这‘三’就是多的意思,至高无上,一般人能随便用啊?大不敬!”说着,他大手一挥,气度万千地说,“莫名其妙,改了它!”
  我心里冷笑但面上平静,能听出马建和杨滨滨这是说给大刚子听的,我也没心情掺和别人之间的事,于是隐忍着暴揍这俩混蛋一顿的念头,努力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没问题,一切好说,今后还请刚哥和诸位多多关照!”
  隔壁的舞女候场和休息间内伴舞女们、三陪女们叽叽喳喳,进进出出,动静挺大,子夜场是银河的核心经营项目,生意好得不得了,她们是最忙的了。
  六个大男人挤在镇场室内超级无聊,向我介绍一遍行情,大刚子又招呼大家打够级。他一边洗牌一边对我道,“你刚毕业参加工作,怕个毛,这看场子平时没个屌事,顶天也就一二个赖子找事,真正碰上砸场子不要命的主儿,一年没两回,别听他们胡骨龙地掰扯!” 我点头答应,马建却“哼”了一声,与杨滨滨脸现不屑。
  第一天晚上,开了眼界的我接着就是陪内保们打够级,后来打保皇开赌,一直打到看到牌就恶心。赌注小二四,很小很小,但也输了六块。才夜里十二点不到,二楼西餐厅总算出事了,镇场室内顿时欢欣鼓舞,这才有了点生气。原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国黑人醉汉跳舞吃西餐玩得欢,可该付账了一摸身上皮夹却不知丢在哪了,便想强行开溜,这是霸王餐,王秀带着服务员自然将他拦在西餐厅内。

  按说涉外事件,应该由公丨安丨政保科的值勤便衣出面处理的,但此时他们已经不知去向。马建和杨滨滨跃跃欲试,大刚子便令他们二人出场解决。
  银河的服务员、伴舞女郎都会简单的英语会话,这个叫jack黑人海员是个大管轮,护照也丢了,正急得团团转。美国人在全世界都嚣张,马建和杨滨滨来时他叫嚣“I am an American citizen”,正想强行闯关离开,推搡中抡起铁拳将马建和杨滨滨砸倒在地。幸好他的白人同伴找了来,替他付了款并报了案,此事这才了结。
  但马建、杨滨滨回到休息室,趾高气扬,杨滨滨嚣张地对大刚子报告,“哇这个美国人一看就练过欧美拳击,那拳头胳膊硬得铁硌愣似的,要不是死丫头桔子和王秀挡着,我和马哥真想剐了他炖汤给陈哥当夜宵!”谁都知道他们在吹牛,中国人一向好客,中美又正在蜜月期,外国人俗称“外宾”或“国际友人”,外国人能走到的场子叫涉外场所,真付不起钱也该由有关部门出面解决,破坏国际关系这罪名可不小。

  接近凌晨一点时,快到打烊时间,我上了一趟厕所,门前檐廊下灯光黯淡,这四个内保小伙分明都紧紧地搂着一个舞女坐在椅子上。他们的姿势也有讲究,女孩都是面对面骑坐在小哥身上,马建怀中抱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舞女,杨滨滨则搂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少丨妇丨,都烫着时髦的鸡窝头,风*蚀骨,短裙缩到细腰上,白生生的翘臀频频扭动,这几人分明在当众办事。
  我正想躲回内保室内,丁香正好过来了。她略显疲惫,拉着我的手柔声问,“小家伙,你咋不听话,干吗不等姐?”她说得情意绵绵的,当着众内保与舞女们的面,我窘迫不堪。幸好王秀恰好到带着一个服务员到仓库拿东西,见丁香缠着我便啐道,“丁香,这是桔子弟弟陈三,别把人家带坏了。”丁香听说我是桔子弟弟,王秀又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这才怏怏不乐地放了我。
  仓皇地逃回镇场房内,大刚子正在闭目养神,突然睁开眼道,“不舒服了吧?习惯了就好了。”我应承着,坐回自己的位置,“没有没有,舞厅嘛!”大刚子无聊地道,“其实这人和牲口没两样,在这旮旯干就这好处,想女人了舞女随便整,面子要是薄,就抱到没人的房间再整,她们都上赶着呢。都是大美妞,这平时在街上你敢多瞅一眼她会跟你急。你以为女人不想啊,跟男人跳一晚舞一直在兴头上,劲上来了能把人吃了。都特么苦鬼谁也不比谁高尚,混呗!”

  银河凌晨一点准备打烊,桔子要我和她一起走,我才知道这个小姐姐有心机,其实是用一个保温杯换一个免费保镖。好在她家在大港外港务局宿舍内,正好顺路。
  在银河当内保其实很无聊,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十点才起来,到大港外商河路上一家小铺吃了早餐,本想走到旁边的日什店用公用电话给张华山打过去,一辆公丨安丨牌照的北京吉普“吱呀”一声在我旁边停下,从车上走下三个气势汹汹的便衣,领头的正是大港公丨安丨分局刑警大队长路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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