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呢？除了这个电话，您还能想起其他线索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上午那个年轻人问过，其他的，我得想，想起来我再联系你们。”
　　“没关系，如果能想起其他线索，随时跟我联系。”
　　“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罗复生捧起桌上的水杯，水杯里倒了半杯牛奶，应该是加热过的，还冒着热气。他小心地抿了一口，大概觉得太烫，又放回桌上。
　　“对了，罗大爷，对门的那袋猫砂您还留着吗？”
　　“猫砂？”
　　“是这样，四零三家的猫死了，我们怀疑是牛奶中毒，所以想把猫砂拿回去检验。”
　　“就早上对门孩子拎出来要扔掉的那袋？”
　　“对，就是那个。”
　　“都倒进花盆里了。”罗复生放下水杯，慢吞吞地往阳台挪步。他的右脚似乎有伤，走路的时候抬不起来，就只是那样往前蹭着前进。
　　大概能有一分钟，罗复生勉强走到阳台，从一个绿色的渔具袋后面拎出一盆开得正旺的月季花。
　　靠近阳台门口的墙边摆放了两个造型精巧的鸟笼，看着足有四五十公分高，其中一个里面完全空了，什么都没有，另一个里面还放着圆形鸟架，鸟架下还摆着一叠油亮亮的小米。鸟笼旁边又摆了一排没有标签的塑料瓶，塑料瓶里装了大概是花肥之类的东西，罗复生迈出阳台的时候为了避开鸟笼，一个不小心将塑料瓶踢倒一片。
　　风平见状，急忙起身去接。
　　“我来，我来。”
　　“就这盆，我听人说猫砂能当肥料养花，就都倒进去了，你需要就拿回去吧，弄完了给我送回来就行。”
　　“一定，做完检验，我们一定给您送回来。”
　　“我给你找个袋子，你拎着方便。”罗复生又起身，绕到沙发后的书柜前，打开了柜子门。
　　柜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大部分都是关于教职工运动会的，什么长跑、接力，甚至还有攀岩，另外还有几个是有关钓鱼、养花的，看得出来，罗复生的爱好十分广泛。
　　柜子里右下角的格子中，各式各样的包装袋都被一一叠好，按照从大到小的次序码放整齐。罗复生直接从最底端抽出一个大号购物袋，仔细检查了没有破漏后，这才用双手的手掌捻开，递给风平。他的左手是肿着的，像是鼓了脓包，大概是手指不太灵便，所以将塑料袋递给风平的时候并不是用手指勾着，而是用手掌托着，看起来有些笨拙。

　　“这袋子结实，花盆里有水，别漏你车上。”他嘱咐风平。
　　“谢谢，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好好照顾好这盆花，尽快送回来。”
　　“不送回来也无所谓，你们工作忙，没必要为了送花特意跑一趟。只要还能开着就行，别给养死了。就我这个岁数，这把老骨头，你就是给我送回来，我也养不了几年，反倒把花耽误了。之前养花也是为了逗鸟玩，现在鸟也死了，也用不着养花了。”
　　“您之前养过鸟？”
　　“养过两只，一只死了，一只飞了。”
　　“飞了？”
　　“放走了，我不想拖累死它。对了，你没吃饭吧，我锅里热着包子，我给你拿两个。”

　　“不用，我吃过了，不饿。”风平看得出来，对于养鸟的话题，罗复生不愿多谈。
　　“我也没什么胃口，一个人，喝杯牛奶就当饭了。糖尿病晚期，吃什么都跟能要命一样，想吃也不敢吃了。”罗复生说着，双手配合着捧起水杯，吹了吹杯中的牛奶。
　　“这是早上送来的牛奶吗？”风平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对啊，早上没喝，我就放在冰箱里了，这才拿出来又煮开。”
　　“我能把这个也带回去么？”
　　“牛奶也要？”
　　“我担心您喝的牛奶也有问题。”
　　“没什么问题啊，这是奶站送来的，我之前也都是喝这个，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隔壁四零二的段先生和四零三的猫死前都喝过牛奶，我怀疑牛奶有问题，保险起见，您还是别喝了。”
　　“那，那你就带走吧，冰箱里还有半瓶，我给你拿。”罗复生起身，没等走进厨房，门外传来一阵恶狠狠的砸门声。
　　“罗大爷，我知道你在家，麻烦你开一下门。”
　　“你走吧，我不卖了。”罗复生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你先把门打开。”
　　“你走吧，我要睡了。”
　　“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门外的人拔高了嗓门。
　　“是谁呀？”风平起身，走到罗大爷身边。
　　“别管他，是中介的。之前我打算卖房子，后来不想卖了，这人就三天两头来敲门。”罗复生走进厨房，将冰箱里剩下的半瓶牛奶拿出来递给风平，奶瓶的瓶身被擦得干干净净。
　　“快开门，你要不开我们可真不走了！”门外的叫嚷继续，听声音，应该是来了两个人。
　　“再不走我就报警了。”罗复生憋红了脸，大口喘着粗气。
　　“你报警吧，我们在派出所里有人。”
　　“快开门，不然这事没完！”
　　门外的人气势愈盛，砸门声也越来越重。
　　风平把罗复生扶到客厅坐下，径直走到门口，打开了防盗门。
　　“你谁呀，我们找罗老头。”穿着紧身西服，戴着大金链子的黄毛青年冲风平喊道。
　　“有什么事么，有事可以跟我说。”
　　“你是这家什么人？”
　　“朋友。”
　　“那你管不着，赶紧让罗老头出来。”黄毛青年瞪了一眼风平。
　　“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了话，我才能知道该不该让你们见老人。”
　　“是这样，我们是给罗大爷卖房子的中介，之前跟罗大爷见过很多次了，这次是有点事要和罗大爷商量。”黄毛青年身后，一个戴着半框眼镜的年轻人探出头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学生气。

　　“罗大爷已经决定不卖房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不行，不卖也不行，话得说明白！”黄毛青年不依不饶，抬手推向风平右肩。风平身子稍侧，反手扣住黄毛的手腕，一个翻转，将黄毛扣在身下。
　　“你……你干什么，要动手我有的是人，小赵，打电话，把店里的人都叫来。”
　　“叫吧，我看看你们能叫来多少人。”

　　“没有，他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我们店里都下班了，没有人在了，我们也不是想闹事，就是……就是……”被称作小赵的年轻人怯怯地退到墙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明白。
　　“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可报警了，我在派出所可有人。”
　　“你在派出所里的人叫什么名字？”风平问。
　　“所长，所长副所长我都熟，都是我兄弟。”黄毛青年高吼一声。
　　“你们这个片区归洲山路派出所管辖，所长姓任。”
　　“对，就是，我跟任所长是兄弟，你最好识相一点！”
　　“任所长是千岛区第一位女所长，估计没你这个兄弟，你要是个女的，兴许还能说是她的姐妹。”风平甩开黄毛青年，直接掏出证件，我是千岛大队的风平，你刚才的行为涉嫌袭警，我稍后会联系洲山路派出所来处置。”说着，风平掏出手机来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