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大家都在学唱了。”刘厂长兴奋得满脸通红，王近之急得四下里找能钻下去的地洞。
　　得快刀斩乱麻，王近之想了想，叫他们把柿子拉到食堂先放下，千恩万谢地向刘厂长道了谢，最后，刘厂长留了句话：“明年上班再来谢你。”
　　总算送走这个奇葩的刘厂长了，王近之松了口气，低着头回到办公室，路上，碰到妇女主任阮阿姨笑着打趣说：“今年联欢晚会，工会年庆节目，一等奖不用评，就是你的了。”

　　走廊上碰到马厂长，开口刚打了个招呼，马厂长就笑得直不起腰来，其它科室的同事走马灯似的到办公室，谈事情者有之，倒开水者有之，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看一看王近之，取笑一番。
　　最不善表演的王近之成为本年度工厂的喜剧明星。
　　“还有这样奇葩的事，绝对值得上梅州新闻了。”林夕双手支着下巴，兴趣盎然地听着王近之讲着。
　　“这不，给你们提了一篮柿子，四框柿子放食堂里，叫工人拿去不用钱，没一个工人愿拿，人家刘厂长精挑细选的呢，质量好着呢。”
　　“这类似沈万山犒军，犯了朱元璋的忌，谁拿谁得罪厂长。”林爸爸绘声绘色地给讲起历史故事。
　　将过年了，电视台广告业务多，送林夕到电视台门口，毕业生与平时相处得较好的同事一个个地送过去，整整两天，手都酸了，才把三百斤柿子分完。
　　年货发下来了，送到林夕家里，“拿回家去送自个的父母亲戚，我们这里不缺。”林夕一口拒绝道，“再说，以什么名义送？”王近之求助地望了林爸爸几眼，林爸爸看了看女儿态度很坚决，避开眼神不说话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的脸可见，香可闻，也没见另她另外看中公天鹅。王近之照了照镜子，再说，自个长得虽不是玉树临风，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棵青松吧，雄纠纠的野鹅配天鹅，虽非绝配也算般配。

　　放春假了，明天的车票回家，深夜，接林夕下班时，林夕只是哦了一句，再没说话，门口，王近之脸贴脸紧紧抱着林夕，感到她的脸很烫很烫，王近之轻轻地吻了吻林夕的脸，林夕受惊一把推开说：“不能这样，你该走了。”
　　回家上车的时间与林夕上班的时间相冲突，车站里，王近之盼着、盼着，距离发车半小时、二十分、十分钟，林夕没有出现，林爸爸却来了，说了句，“小王，我们家阿夕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明年还来陪我这老骨头喝酒。”
　　“一定、一定，会带家乡的杨梅酒来与伯伯同醉。”王近之含着泪牵着林爸爸的手。
　　车启动了，回眼望了望，电影里常见的在最后一秒钟女主角飞奔过来的奇迹并没有出现。不知是怎么个心情，从梅州经金华转车到家里，碾转二天一夜。
　　天阴沉沉的，奇怪，今年冬天的风彻骨的寒，以往最冷的天气里，王近之也是一件毛衣就够了，可今年几乎把所有能套的衣服都套上，还是冷。由河里结着簿冰厚度推算也就零下三度的样子，一如往年。
　　到家了，家总是温暖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围坐在一起烤火，火炉的炭发出暗红色的光，看见王近之进来，一家人连忙跑到门口张望：“怎么没有把女朋友带来，林夕呢。”门口除了儿子再无别人了，妈妈有些失望。
　　“什么林夕啊，还没定呢。”王近之从没在电话里说过名字，父母怎么知道的，有些奇怪。
　　“还瞒着我们，你那同事又送了两箱海鲜，都对我们说了，你隔三差五地在她家吃饭，父母都见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
　　这诸葛进禄啊，阴魂不散，也罢，收就收了，父母开心就好。
　　“自从你说她长得象北京人在纽约的女主人翁，那演员叫什么来着？”妈妈转头问大家。
　　“叫王姬。”弟弟答了一句。
　　“对，是叫王姬，结果全家人晚上时间一到，只看这部片子，只要女主角一出现，就相互指着说，看，儿子的女朋友出现了。”妈妈恕恕叨叨地边说边下面条，家乡的浇头面，米面烫一下，上面加了好多肉丝与鸡蛋丝的那种。
　　王近之再也忍不住了，围着火炉对家人说起了与林夕之间的点点滴滴。
　　“追，这么好的女孩，过了春节回去继续追，我们都支持你。”一家之主爸爸发话了，“明年春节一定得给我带回家。”
　　打林夕家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应当是全家回老家过年了吧，拜朋访友中，春假就结束了，王近之提前一天回到工厂，去林夕家敲了一下门，没人应答，晚上，看着她的窗口，灯是暗的。
　　上班第一天，新产品销售组就被马厂长与吴科长召集起来开动员会，会上，马厂长发言道：“你们上年底的销售方案厂部已经看了，查得很仔细，浙江省内日化洗涤用品生产厂家就有三十多家，我相信在你们的努力下，AE09能打开市场的，温岭是市场集中地，共十多家生产厂家，考虑到春运购票困难，厂部决定小车与驾驶员归你们指挥，立即去温岭跑市场，工厂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这是多大的信任与荣誉，厂里总共只有两辆小车，四人火线表态，到温岭后分头行动，保证不让领导失望。后备箱里放满几百斤的AEO9出发了。

　　春运期间车挤，特别是过金华进入盘山公路后，整整一个通霄，王近之在车中赋道:”堵车长龙，神物也，现于节假日，盛于旅游胜景，短则数百米，绿灯一亮即散，巨则延绵数十公里，占公路，据要道，绕村庄，盘山岳，数日不散，每节龙身或困一两人，或困数十人不等，受饥挨寒。”
　　谈笑间，路通了，车上整整一通霄，才到磐安，前面更是青山连绵。累就累些，到目的地再好好休息，征得司机同意后，又十多小时，晚上十九点到达温岭。疲惫得软成了面条，来不及洗刷，已瘫倒在床。
　　第二天晨，大家分头按图索骥，车子开到了一个小乡村里，没看到什么工厂啊，巴掌大的山村，从东数到西没二十间房，好不容易找到一间房门挂看块温岭李村日用品化工厂牌子的房子，进去一看，五十平方不到，墙角零乱地堆着一些原料，固体袋装与液体桶装的都有，一个中年人出来，自称厂长，
　　“你们厂生产基地在那里？”王近之猜测这是库房，打听道。
　　“就这里。”厂长指了下房角的一台五十升的透明塑料搅拌机，这是他们所有设备了，按配方加料一搅拌罐装到瓶里，就成各种各样的洗涤用品了，洗发素，洁面乳，淋浴露，洗洁精等等等等。AEO9这原料对倒熟识，要了二十千克，这是两个月的用量了。
　　到达溪下村了，碰到一个挑担的货郎，一路高叫，洗洁精，淋浴露，洗发水，优质低价，大家快来买喽。进村找到溪下日用品化工厂，规模略大些，有两只五十升的搅拌机，几个小贩向老板批发中，了解后告之，每月AE09的用量约二三十千克。回到宾馆，同组的同事们也跑回来了，同一个结论，各厂都需要，但一月只有几十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