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此类事件以后不要再发生。”

　　散会后，市委办主任庄耀辉送走相关部门负责人，立即去安排对凌宝奇刚刚所作指示的督办事宜。
　　庄耀辉50岁上下，头发花白，眉毛稀疏，眼睛不大，戴着副眼镜，两鬓稍白。他精神十足，作风沉稳，很像是大学教授。
　　过了一会儿，庄耀辉又敲门进来，对凌宝奇说：“来了一位自称是您女儿的小姑娘，门卫给送上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嗯？让她进来。”凌宝奇说道。

　　庄耀辉刚转身开门，便迎着凌少鸥推门进来。
　　“爸爸，我来看您了。”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快就跑来了？”
　　“我要来您这里实习。您要帮我找地方。”
　　“实习？”凌宝奇停顿了一下，皱眉道：“你这个时候来北凌，你可知北凌正值多事之秋？”
　　见女儿有些不解，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过——也确实是磨砺你的好时候。”
　　“太好了！爸爸。”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还得再想想。”
　　“为什么？”
　　“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先让庄主任给你找个地方，不如就先回我住的中转房吧，中午的时候你再过来。”
　　看老爸桌子上铺满了文件，凌少鸥知道他很忙，便撅着嘴随庄耀辉悻悻离去。
　　市郊西部开发区的一座仓库里，齐思伦提着公文包，带领两名壮汉在一位叫辛力强的小助理的引领下走进地下室，他们左转右转，又通过几道门，进入一间比较宽敞的屋子里，显然——这是一间密室！三人立正站好。
　　“胡总，您起得可真早！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跟上您的节奏呢！”齐思伦一进屋就朝屋内来回踱步的人说道。
　　被称作“胡总”的人长得面黄清瘦，浓眉立目，面色阴冷，留着胡子，中等个头，身材瘦削，还不时地咳嗽几声，拄着根拐棍，给人一种身体虚弱甚至是弱不禁风的感觉。

　　胡总头也没抬，依然慢慢踱步，说了句“我让你们调查的那个阿郎——调查得怎么样了？”
　　齐思伦微笑着回答：“已经调查完了，正是来向您汇报的。”
　　陪齐思伦进入仓库的正是与阿郎在远航集团切磋时玩刀的那两个壮汉。他俩站在齐思伦身后，一个眼睛发青，一个嘴角发紫，都是中了阿郎的招留下的印记。
　　齐思伦早已打开公文包，取出文件袋，从中拽出活页夹，按照胡总以往接受汇报的习惯，打开读了起来。
　　“阿郎，本名郎君，1991年1月18日出生在北凌市，厦门大学社会学专业毕业，2012年7月进入香港警界任职，因在一年之内连续参与破获多起大案要案，从警员不断提职，升为高级警员、警长，就在2013年6月即将升任警署警长前，因私放疑犯受到处分，后又因超出正当防卫范围致人伤残被判有罪，入狱半年。”
　　“出狱后，从2014年1月起一直到2016年年末的3年中，多数时间在香港活动，送过外卖，干过杂工，给武馆当过教练，给富豪当过保镖，拍过电影——主要是当替身、演小配角，在经纪人公司给三流演员做过经纪人……总之，他工作涉及的领域很广。其间因涉嫌倒卖假钞曾被警方传讯，但后来不了了之。”
　　“在他上初中时，他父母就去美国做生意了，他始终由他爷爷照看。他的爷爷叫郎运兴，当过北凌市的副市长兼公丨安丨局长，后任北凌市委副书记。他父亲也当过丨警丨察，经调查，是嫌工资太少才辞职经商的。所以，他既是富二代，又是官三代。”

　　“胡总，基本情况就是这些。详细资料都在这里。”
　　齐思伦说完合上活页夹依然恭敬地立正站好。
　　“他为什么私放疑犯呢？调查过了吗？”胡总声音低沉，语速缓慢，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但言语间透着寒气，不怒自威。
　　齐思伦回答：“调查过了。那个疑犯曾经帮助过他。”
　　“怎么帮的他？”胡总问。

　　齐思伦回答：“疑犯曾借钱给他，数额很大，有几百万。”
　　胡总抬头扬了扬眉毛，“哦？他倒是挺讲义气！”
　　“以我对他的感觉——也是如此。”齐思伦点头回道。
　　“那他为什么又会防卫过当呢？调查过了吗？”胡总接着问道。

　　齐思伦答道：“调查过了。这个阿郎在香港警界任职后，打人不仅仅是这一次，只是这次倒霉而已。北凌尚武之风盛行，约架比武更是常有的事。这个阿郎从小就拜在本市有“武魔”之称的关振川门下习武多年，经调查，他架也没少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有好动手的习惯。”
　　“您瞧他们二位——这不是么！都是这个阿郎的杰作。”
　　齐思伦示意胡总看他身后那两个鼻青脸肿的壮汉。两个壮汉闻听一脸窘状。
　　胡总走到近前抬头观看，脸色更加阴沉。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与他切磋的结果？一帮废物！”

　　齐思伦陪笑道：“胡总您息怒。这个阿郎确实武功高强，在北凌罕有对手。他们两个中招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打赢了他倒是不正常了。”
　　胡总白了两壮汉一眼，却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他进了监狱，会不会是警方设的计，为之后作卧底打掩护呢？”
　　齐思伦答道：“这个嘛——估计不太像！”
　　胡总脸一沉，说道：“什么叫‘估计不太像’？我曾多次告诫你们，不能估计！要作出准确判断！”
　　“是！我判断——不可能。”齐思伦立即调整揣测性用语为判断性定论，并说明原因，“因为，当警方的卧底也是个辛苦活儿。这个阿郎既是富二代、又是官三代，他散仙当惯了，肯定吃不了这个苦。”

　　胡总眉头一皱，“矛盾！你不觉得你的判断是互相矛盾的吗？他武艺高强，得是吃了常人所不能吃的苦才能练成的！而你确又判断他吃不了当卧底的苦！——两者明显相悖。”
　　齐思伦微笑着答道：“虽然都是苦，但这两种苦却截然不同。过去讲——富练武、穷读书。习武是磨练意志的需要。习武虽然吃苦，但把人打倒的成就感和优越感却是令人梦寐以求的，所以很多人趋之若鹜。当卧底就不一样了，案子破了很多时候也轮不到卧底去庆功。您是刑警出身，肯定体会最深！当卧底那不是人干的活儿！他又不缺钱，图名应该是主要的，马上就要升职了，干嘛还要入狱当卧底呢？”

　　胡总问：“这是你凭空想像的，还是你科学判断的？”
　　齐思伦答：“是综合各方面信息判断的。”
　　胡总问：“你是怎么综合的信息？”
　　齐思伦答：“从昨天到今天，共动用各种关系对此人开展调查。在本市通过多种渠道联系与他熟悉的人，对14人进行了咨询；在香港通过多方联系，对23人的消息来源进行了梳理，其中包括与他共过事的警务人员、被他抓获的囚犯、他当过教头的武馆、与他一起拍过电影的同行等等；在厦门大学联系了教过他的老师、留校的同学共7人，还通过其他关系联系了他校外的同学共9个人。——这些人加在一起，共53人。打探消息的理由嘛——主要是欲介绍女朋友而了解情况、慕名欲高薪聘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