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马上跟领导说一声。”

　　肖毅放下电话，跟俞歌说：“把石主任叫过来。”
　　副主任石峰很快过来了，肖毅跟他简单交代一下后，就拿着手包走进康瑞祥的办公室，跟他请假下乡。
　　康瑞祥说：“你现在主业是扶贫，副业才是银行工作，以后不用跟我请假，领导随叫你就随走，家里的事放心，有我呢。”
　　肖毅披着一件大衣，刚走出银行大门口，谭青的车就到了。

　　车里只有谭青和政府办一名年轻的秘书小刘，但不是谭青的专职秘书，是政府办派来随谭青下乡的。
　　虽然没有公开的专职秘书，但肖毅发现这个秘书出现在谭青身边的次数比较多。
　　谭青看着肖毅说：“你这身打扮不像是下乡，倒像是走新亲。”
　　“谭副市长博学，还知道什么叫走新亲，对了，咱们今天去哪儿？”
　　不等谭青回答，小刘说：“去禾源县。”
　　“禾源？那可不近！”
　　“你去过？”谭青问道。
　　“我有个同学是禾源县农业局的副局长，可能早升任局长了，好多年不见了。”
　　听肖毅说跟同学好多年不见了，谭青就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什么，就这一眼，肖毅就丈量出跟谭青的距离，她肯定想到了肖毅三年的监狱生活。
　　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肖毅也不避讳，他继续说道：“我入狱这三年，他一次都没去监狱看我，但每年春节都会带着老婆孩子还有妹妹陪我父母过年，说起来还真想他们——”
　　肖毅陷入了回忆往事中，谭青也没话好说，小刘更不会多嘴，车内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
　　肖毅感觉今天谭青有些不高兴，她不是一个冷场的人，就问道：“谭副市长，今天是老旧小区改造工程竞标会，你没参加？”
　　谭青说：“我不参加的会多了去了。”
　　肖毅一听，似乎谭青有情绪，当着小刘他也没多问，他便掏出手机，给同学王川发了信息。

　　两个半小时后，他们到达山区县禾源县。
　　县委和政府领导将谭青迎进门。
　　肖毅抬头望了一眼县政府办公楼，贫困县的办公楼却一点都不贫气，虽不是新建，但基本装修还是不错的。
　　山区干部就是热情，对于谭青这位挂职的副市长，都是热情接待，谭青听完基本情况汇报后，在两位一把手的陪同下，到县招待所就餐，饭后，在一位副县长的陪同下，谭青一行来到禾源县最偏远的基层驻村工作站，检查走访慰问了驻村干部，参观了几户贫困户和脱贫户，由于山区条件艰苦，谭青又是大城市来的女同志，县领导和随同来的副县长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谭青，让她回县城住。
　　回到县城，县长和一位副书记正在招待所等谭青。
　　谭青不好意思地说：“我下来就是想体验一下驻村工作队员们的辛苦，可是你们偏让我回来住。”
　　县长说：“天气太冷，那里海拔又高，要是夏天我都不往回叫你们。”
　　大家簇拥着谭青往里走。

　　肖毅的手机又响了，一路上，他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连谭青都说你这个银行主任比我副市长都忙。肖毅笑嘻嘻地说：“越是大官越不忙，忙就是我们基层混吃混喝的小民。”
　　是王川打来的。在回来的路上，他接到王川两三个电话了，跟他约好晚上来家里吃饭。
　　肖毅不敢定，谭青到现在都没发话让步让走。
　　看见肖毅又在接电话，谭青回过头说：“肖主任，如果我不准你假，显得我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晚上你自便吧。”
　　县里的同志一听就赶忙问道：“怎么，肖主任还有事？”

　　谭青说：“是那么这的一位局长请他去家里吃饭。”
　　“局长？谁？”
　　肖毅这才将王川跟他的关系告诉了县里的几位领导。
　　县长一听是王川，立刻吩咐手下人说道：“去，立刻把王川叫来！”
　　“别别别，他在家已经准备好了，我去他家。”
　　“去家里多方便，正好他也是扶贫工作队的队长，这次轮调，刚把他从山区调整回来，让他给你们介绍一些基层的经验，保证真实、生动。”
　　谭青看着肖毅。

　　肖毅赶忙摆摆头。
　　谭青说：“算了吧，肖主任的心在来禾源的半路上就长了草了，还是让他们老同学自由聚去吧。”
　　谭青发话，县长不好再说什么，让司机将肖毅送到王川家。
　　王川，是肖毅的大学时期的室友，毕业后，王川参加了省公考，自愿回老家当了一名公务员，后晋升为农业局副局长，肖毅则应聘到了滨海银行，一个在偏远县城，一个在繁华都市，虽然两个人没断了联系，但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慢慢也就不经常联系了，肖毅出事后，王川每年春节都去肖毅家给他父母拜年，这一点让肖毅特别感动，所以这次去见王川，也想为王川做点什么。

　　王川夫妇早就准备好酒和菜在等肖毅。
　　看到王川后，肖毅心一酸，说道：“兄弟，老了。”
　　王川摸了摸稀疏的头顶，说道：“我头发见希，你还好，还那样，英俊挺拔。”
　　王川妻子侯梅说：“你们俩别惺惺相惜了，菜都热了一遍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肖毅看着侯梅，开玩笑说：“嫂子不显老，反而更具风韵。”
　　王川一拳捶在肖毅的肩上，说道：“你长眼不盯着饭菜盯着你嫂子看什么呀？”
　　“哈哈。”肖毅大笑，说道：“嫂子，他吃醋了！”
　　“吃吧，酸死他！”
　　三个人说笑着围坐下来，肖毅四处看了看，说道：“小侄儿呢？”
　　王川说：“太淘气了，送他去姥姥家了。”
　　“嗨——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来一趟不容易，就是想见到你们全家。”

　　王川说：“等吃完饭，让你嫂子给你接去。”
　　两个人推杯换盏，诉说着分别后各自的生活。
　　肖毅突然想起王川还有个妹妹叫王悦，问道：“小悦现在干什么？”
　　“她呀，疯跑呢。”
　　“疯跑？”肖毅看看王川又看看侯梅。
　　侯梅说：“别听她的，悦悦毕业后，留在省城跟几个同学合伙开了一家旅游公司，还不错，发展到好几个地级城市了，滨海也有，快开业了，这段时间正在搞员工培训。”
　　“那不错呀，跑跑颠颠的适合她活泼的天性。”
　　“所以我说她在疯跑吗？”王川举杯跟肖毅碰了一下。
　　肖毅喝了一口酒说：“我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小，去宿舍找你要钱花，嫌你给的少，一噘嘴就走了，你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求着人家拿着你的钱。”
　　“是啊，这丫头从小让我惯坏了。今非昔比了，她现在比我有钱，我去年买这房子的时候，她一下子给了我九万，我这房款还不到四十万。”
　　“你怎不说说，那是她发展业务的钱，把钱给了咱们，两三年没买新衣服。”侯梅怪嗔地看着王川说道。
　　“我不是后来又给了她点儿吗，她不要是她的问题。”
　　王川从小就没了父母，是他把妹妹拉扯大的，王川学习成绩特别好，曾经是县里中考状元，那时候县中为了争夺优质生源，主动来家里要王川，王川的条件就是带着妹妹，但县中没有小学，校方出面给王悦联系到离一中最近的一所小学，兄妹俩就是这样相依为命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