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菲利普的身份？”

　　文书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查过他的身份背景，大致没问题。”
　　“我记得他信仰着‘丰收之主’，是东洲一座大教堂的副主教。后来因违背教喻逃走。”科林说。
　　“是的。”文书接着说，“那位副主教37岁，我看过当地人为他画的画像，身材样貌基本一致，特性也确实是‘恐惧’，超能力不明。”
　　“有问题吗？”老吉米问。
　　“有。”文书说，“据我所知，除去日常礼仪外，‘丰收之主’的信徒们，每个月最少要帮助其他农家耕种半天；而菲利普这14个月里，一次农田都没去过，一次祈祷也都没做过。”
　　“他已经违背教喻叛出‘大地教’，不再信奉‘丰收之主’应该也说得通。”科林说。
　　其他老师同样基本如此认为，但他们的想法都过于主观。
　　因为他们都是没有信仰……或者说不信仰虚无缥缈之物的人。
　　文书摇头，郑重地说：“心中信仰不会因一时之误而改变。那位副主教，半辈子致力于修建那座破败的教堂，他治下的民众奉他为主的代行者，他的君主将其看做民心的压墙石。（注）”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离弃依赖他的民众？我宁愿相信他被关押审判，平静地接受‘丰收之主’谅解；也不信他会轻易离开东洲那片充满信仰的热土。”
　　“充满信仰的热土吗……”怒发的脑中浮现出一位孤身住在一座破教堂里，衣着残破，满脸倔强的红发少年，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充满感情色彩，全是偏激的废话。”菲利普露出不屑的笑容，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
　　“啊……表现得太过了吗……”文书抬了下眉头，恢复淡定的神情说：“不谈这些，你们还记得‘七号’的特性吗？”
　　达利娅一下子站得笔直，“你是说……我们眼前的菲利普就是他？‘恐惧’则来自他的特性‘伪装’？”
　　文书点头，“你们不觉得眼前的菲利普和他有很多相似之处吗？虽然还没现在那么变态。”
　　达利娅上下打量着菲利普，“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他并没有超能力啊。”
　　“就是因为我们存在这样的认知，才会被轻易欺骗啊。而且老师和他见面时不在战斗状态，有很大概率被‘逻辑后背’骗到。”
　　“我们则在老师的引荐下，下意识接受了‘菲利普’，防备有限，肯定早就被骗过。”
　　阿尔伯特擦了擦额角，“你这么一说，我冷汗都下来了。先不谈他到底是谁，单这超能力就难以让人放心啊。”

　　他补了一句：“还好有科林在。”
　　科林点点头，“以后有菲利普的场合，我都会把‘雷达’开到极致。”
　　菲利普对文书说：“按你的说法，既然我是你们的熟人，看样子也没有仇怨，那我为什么要装成另一个人来接近你们？”
　　“因为你是个变态。”文书说，“你回到科特物色人选，记录到自己的小本子上；说不定还要顺便找机会制造单挑的空间，和我们对打。”
　　“毕竟你是‘七号’，心里不服也算正常。”
　　“哦，是吗。”菲利普的反应依然不咸不淡的。

　　文书这么长篇大论下来，其他老师心中是偏于相信的，但缺少能够“一锤定音”的证据。
　　“你敢让我搜身吗？”他向菲利普迈出两步，后者则无所谓地伸直胳膊。
　　文书一点不见外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从其左腿裤兜中掏出一本手掌大的牛皮本。
　　他把它翻开，其他老师也凑了过来，结果却有些失望。
　　里面写得全是关于乔纳森和米贝的训练计划。
　　“真幸运，还好早上换了条裤子。”菲利普眯着眼想。
　　注解：原菲利普的出身来自肯.福莱特的《圣殿春秋》
　　关于菲利普身份的辩论就那样不了了之，老师们也不至于和侦探一样寻找证据，一致默认了他莫名其妙的行为。
　　这样也好，相比认识不足一年半的“同事”，还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更让人放心。

　　时间来到乔纳森听到“死了”两个字之后。
　　他放声大哭，淌了好些眼泪。
　　由于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又是第一次使用“敛”，导致他精力透支，靠着墙壁缓缓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送到一间演播室，里面只有老吉米在。
　　“啊……”乔纳森后脑有些阵痛，伸手揉捏几下，“院长。”
　　老吉米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墙面上的几张屏幕，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把思绪拉了回来，“醒了。”
　　乔纳森单手撑地站了起来，走到老吉米身边坐下，“你们搞什么把戏啊？”
　　“是菲利普和文书的主意，我是不大赞同呢。”
　　“是吗？”乔纳森盯着老吉米的侧脸，“我倒觉得您看得津津有味呢。”
　　“嗯……”

　　乔纳森等了会儿，没想到老吉米沉吟着，竟然忘记接话了。
　　他无奈的把目光转向屏幕，除了他和橙瞳，其他学员都在不同的纯白房间里；目前只有米贝和乌阳醒着。
　　按照计划，乔纳森和米贝的对位老师都是菲利普，不过米贝那边由其他老师代为执行，只要爱格尼丝稍微做点手脚，把米贝看到的人替换成菲利普的形象就行了。
　　现在倒是省下麻烦，菲利普亲自上阵。
　　乌阳那边的老师则是怒发，看起来被揍得很惨。
　　“其他老师呢？”乔纳森问。

　　老吉米正要回答，就看到一座空置房间内，昏迷的橙瞳被丢了进去。
　　“马上就能见到了。”
　　没几分钟，文书、达利娅、和科特一齐走进演播室。
　　乔纳森在橙瞳的房间里见到了阿尔伯特和爱格尼丝。

　　“咦。”达利娅跑过去捏了捏乔纳森白嫩的脸蛋，“你怎么在这？”
　　“他厉害着呢。”老吉米淡淡回复了句。
　　“不会吧？”文书嘴巴张大，一副吃惊的表情，“这么快就识破了？”
　　他回顾了一遍计划流程，“虽然故意留了几个漏洞，但也不至于简单到这种地步吧？”
　　老吉米摇摇头，“菲利普没按既定计划行事，并且对乔纳森用上了‘逻辑后背’。”
　　“怎么用法？”文书紧跟着问。
　　老吉米摆摆手，“问乔纳森去，别耽误我看视频。”下一秒，他没忍住爆了粗口，“妈的，他对贝贝也用了！真是越来越放肆，看我不给他点教训！”
　　揪着乔纳森的文书和被揪住的乔纳森都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拜托您的表情不要那么兴奋好不好……”
　　“死了。”菲利普环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说。
　　“死了？”米贝眼神游离，似乎在回味着两个字。
　　他看见七岁的自己来到米蒂床前，端着面糊说：“母亲，吃饭了。”
　　又一次，他端着药碗。
　　现在回想起来，记忆中的母亲总是躺在床上呢。
　　他想起自己鼓起勇气，顺着树枝跳上了那条街唯一的一座二层楼。
　　“你是谁啊？”

　　“我是米贝，你们呢？”
　　“我是玛丽、那是玛莎。”
　　“玛莎、玛丽，你们好。”
　　他想起那个长着丑恶嘴脸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