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张琪头也不抬道。
　　张连发有点奇怪道：“不是说好了天天送来的吗？今天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几个客人走了进来。张连发赶紧上前打招呼，就听到这几人谈论刚才在路口看到的街头斗殴的画面，说现在老一辈的人都洗手不干了，现在轮到这些毛都没长全的小孩争强好胜了。他们还笑着说可惜了地上那些黄心蟹，被踩得成了肉泥，要是拿来下酒起码一人得多喝半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连发赶紧询问是怎么回事，这才明白周扬帆今晚为什么没有送黄心蟹来的原因，原来是在街上和人打架被派出所带走了。
　　“他也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啊，怎么会和人打起来呢？”张连发皱眉想着。他才不关心周扬帆被派出所抓走会不会被关两天会不会被罚款，他只是想着这几天恐怕没人给他送黄心蟹了，又得去找老顾那个狗日的帮忙。
　　经过这几天的对比，张连发对于周扬帆的印象要比对老顾好得多。他知道周扬帆是个本分踏实的人，比起老顾的刁钻不知道要让人顺眼多少倍。如果不是想让老顾给他供货，他是一辈子都不想看见那张时时带着微笑却让人喜欢不起来的脸。
　　周洋正在洗脚，听到电话铃响顾不上擦一把赶紧去接，脸色瞬间大变，挂上电话就开始穿鞋拿大衣往外走。

　　“你干嘛？”他媳妇已经把被子铺开，看着他不悦地喊道。
　　“扬帆被派出所抓走了，我去和世清大爷说一声！”周洋头也不回道。他直到看见许有香那张疑惑的脸都没想明白，老实巴交的扬帆怎么会和人打架呢？可是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他又怎么能不信？
　　“他大哥，你和派出所的人认得，你可一定要帮帮忙去把扬帆弄出来啊！”许有香眼泪哗哗的淌，几乎是哀求着周洋。
　　“大娘你放心，我这就去派出所一趟，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一定把扬帆先弄出来。”周洋安慰了许有香几句，就一头扎进了黑夜中。
　　东庄的柳成林家，柳玉贵披着大衣就出了门。他家有电话，派出所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家里。正在看电视的柳玉贵知道儿子进了派出所，不顾媳妇的叮嘱直接就出了门。他在街上有不少认识的人，现在就去找关系，不管要花多少钱先把柳成林弄出来再说。
　　漆黑的冬夜，柳玉贵和周洋骑着自行车往乡里而去，在他们身后，许有香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颜场。
　　颜场是和周庄相邻的村子，周家的姑奶奶就嫁在这里。姑太爷当过多年的大队书记，又在乡里的司法办做过干部，虽然现在已经退了整天在家里打麻将，但是在乡里还是有点关系的。许有香现在就是去请他帮忙，哪怕是对他家之前答应借钱给自己盖房子临时又反悔而心里一直不愿意和他家亲近，现在为了不让周扬帆在派出所受罪，她厚着脸皮上门来求人家了。
　　潮河湾派出所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一下子就抓了十来个人进来，把滞留室都塞得满满的。丨警丨察和联防队员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直接把煤球炉子拎进了审讯室，连夜开始审问。
　　周扬帆也没有见过这种架势，看着威严的大盖帽有点紧张。可是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就被人找茬挨了打，还把好哥们牵连进来，就显得十分激动。在他的潜意识里认定派出所就是保护老百姓的地方，因为从小他就知道一句话，有困难找丨警丨察。现在他被一群混子围殴了，自然要找丨警丨察主持公道。
　　可是他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之后，看着眼前的丨警丨察似乎并不满意他的说辞，不由得心里疑惑起来。他又被关进了冰冷的小黑屋里，一直在里面蹲着的柳成林又被喊了出去。
　　“你是怎么说的？”柳成林小声问道。

　　“我实事求是。”周扬帆答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的。”
　　“不许串供！”门口的联防队员喝到，伸手将柳成林拽了出去。
　　铁门哐啷一声关上了，周扬帆浑身无力地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怔怔出神。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看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回去是不是在担心，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能不能出去，如果出不去，那不是就要在这里待一夜？天气这么冷，还不得冻个半死呀。
　　他又想到柳成林最后挥舞着铁锹打倒了几个混子，不知道丨警丨察会不会判他们是正当防卫。要是丨警丨察认定他们是打架斗殴那就麻烦了。虽然对于法律上面的事情他一窍不通，但是看的闲书多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名词。
　　联防队员顾乐阳正在烧水准备给同事泡面，老顾就一头闯了进来。
　　“大爷，你怎么来了？”顾乐阳好奇问道。
　　老顾看看屋里没有旁人，赶紧回身将门关紧，然后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没有说那两个混子是他喊去的，只说是他们主动帮自己出头的，请侄儿想想办法，一定要把他们弄出去。
　　顾乐阳面露难色道：“大爷，这事所长亲自过问了，现在就在那边审问呢。”他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道，“所长的意思是怎么的也得要罚他们三千两千的，要不然对不起这么多挨冻的弟兄。”
　　“华子，你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弄出来。”老顾着急道，他看看没法隐瞒，只好坦诚说那两个混子是他请去的，要是人家把他供了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顾乐阳一听也着急了，他虽然不是正规的丨警丨察，但是对于案件的主谋从犯还是知道的。这件事的起因就是老顾先找人招惹周扬帆的，他才是元凶。如果老顾不是他大爷的话，他现在就该直接把对方先控制起来。可是现在他只是在紧张地想着对策，说什么也得让老顾脱身事外。
　　可是想让老顾讨个清白身子，那就必须要先堵着那两个混子的嘴。可是所长还想从这帮混子身上割点肉下来呢，他现在要是去求情所长会怎么想？顾乐阳为难了，皱着眉沉默不语。
　　“大侄儿，实在不行我出点钱都行。”老顾哭丧着脸道，“我出二百块钱给大家买点烟，千万要把他们两弄出来啊！”

　　顾乐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大爷，以后你就安安稳稳挣点钱，不要再弄出这些破事了。还有啊，你钱也不要赌了，快过年了派出所要抓赌了，被抓着我也没法给你求情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顾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十分肉疼地掏出二百块钱塞在顾乐阳手里，催他赶紧去找所长。
　　顾乐阳想把泡面先给所长送去，这才发现面条已经泡得发白了，只好又重新泡了一份端走了。
　　派出所所有值班的人都出动了，分头审讯。这起打架案件很简单，就是简单的街头打群架，按照惯例就是罚款放人。虽然有几个混子被柳成林用铁锹拍过，不过都没有留下严重的伤。就连丨警丨察都不得不佩服柳成林下手极有分寸，都是用铁锹背面拍打混子的屁股，看似打得不轻其实都是打在肉上，现在这些混子只想早点出去，连去医院检查都说不用了。
　　就在派出所长吃着泡面听着顾乐阳请他先把瘦高个他们放走的时候，周洋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了派出所。所长和周洋不陌生，实际上潮河湾的各个村的干部他基本都认识，何况周洋还和他弟弟是同学呢。周洋简单地客套了几句，开门见山说自己兄弟被派出所抓来了，自己是来保人的。说着周洋就往他兜里塞了两包红塔山，说来得太急了没赶得上多买几包，以后一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