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面包车开到山里之后，一定是路过了某个坟地，把坟里的死人引了出来，那些拦路要搭车的人都是冲着马建国的身体来的，在它们眼里，马建国至阴的身体就像是磁铁一样，把它们吸引了过去。

　　而董明刚刚的符纸也说明了一切，马建国加速了进化，现在有可能成了飞僵，根本不怕一般的符纸。
　　听他说到飞僵，我猛然想起刚才看到马建国从车上下来，他一跳好几米高，一蹦好几米远，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跳跃的能力，仿佛真的像是在飞一样！
　　这些我都还能理解，在我的思维逻辑范围内，但我有一件事很不明白，非常纳闷！
　　“你为什么不带着司机一起跑？明明只要喊他一声就可以了，为什么丢下他？”我质问董明。
　　没想到董明甩给我一个很不屑的眼神，竟然还冷笑了一声，他说道：“你以为我是他什么？他的生死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要不是你现在还有点用，我连你也不会管。”
　　“那可是一条人命！”我冲他怒吼，“我没想到你会是这么自私的人！你只要把他喊下车就能救他一命，他就不用死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把一个普通人丢给一个连你都搞不定的僵尸？”
　　“生死有命，天注定。”董明说道。
　　“你放屁！你这是间接杀人！你是杀人犯！”在这一刻我对董明的愤怒从胸腔喷发，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刚刚如果我脑子转的快一些，我一定会把司机叫下车的。

　　可后悔也来不及，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没有了，我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和自责。
　　明明只要叫一下就可以的……
　　“他是你爹还是你爷爷？”董明忽然问道，他似乎觉得我很可笑，“一个不认识的人死了也让你这么难过？你知道这世上每分每秒有多少人死去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因为那些人没有死在我身边！没死在我眼前！但僵尸是我带上车的！他死了我就有责任！”我从来没有这么自责过，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嘶……”董明吸了口气，走到我身边转了一圈，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奇怪的人。从他今天拉你上车起，他的命就定了，就该今天死，你以为你是什么？你能挡得了天命？”
　　“这算哪门子的天命？”我抹了抹眼泪。

　　“小尕娃，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遵循自然和天命才是人类的生存之道。你不是孙悟空，你没办法改生死簿，没办法大闹天庭，看清楚现实，也别责怪自己，他的死是命里该然。”
　　“我不是天，也不是圣人，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没办法做到看谁都是狗。人类发展到今天就是因为团结互助，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自私自利，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我反驳道。
　　几百万年前，祖先直立猿还活在大型野兽的恐怖阴影下，当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共同抵御野兽时，他们的命运从那一刻开始改变了，我们的命运也是。
　　人类区别与动物的一点，就是团结友爱，会照顾无法行动的老人和婴儿，才会形成家庭和社会，才能发展至今。
　　如果我们的祖先是自私自利的独立个体，我相信现在的世界不会有人类的存在。
　　无论董明怎么说天命难违这件事，我也不能接受和理解，司机的死，我和他都有责任，谁也跑不掉！
　　重新回到那辆面包车旁的时候，不等看见里面什么情况，就先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车体已经变形，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凸出来，车窗上也都是裂纹。再走到车门的位置往里一看，我瞬间就捂住了嘴，差点吐出来。
　　整个车内洒满了血迹，司机的尸体血肉模糊，被撕扯成几段，散落在车里不同的位置，车头的窗户上还有几个血手印，看得人头皮发麻，触目惊心。
　　“等人发现他，也许会认为是车开到半路遇到熊了。”董明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他也跟了过来。
　　我没有心情搭理他，想着能不能从司机的衣服里找到手机，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但我尝试了两次都不敢直接走进车里，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我很难过心里那一关。
　　“小尕娃，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你最好别那么做。”董明继续说道，“我时间有限，不能因为你耽误了我的事。”

　　“不能就这么不管他。”我说道。
　　“他如果还活着你可以管，但他已经断气了，你再折腾就是浪费时间，那我就自己走，你的尸毒我也不管了。”董明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他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他真能做出这样的事，现在我的命是最重要的。
　　根据手机地图的显示，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斜潭村，董明已经率先离开了，我拜了拜司机大哥，说声抱歉之后跟了上去。
　　之前董明救了我一命，我对他的印象还挺好，只觉得他是个有点行为古怪的大叔而已，本性是不坏的。但现在不同了，他一直说老马心狠手辣，现在看来他才是心狠的那个人。
　　我刻意和他保持一两米的距离，打心底对他感到排斥。
　　董明走在前面，一边低头看着什么，一边左右观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偶尔回头看我一眼，好像在防着我逃跑。
　　“你怕我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没说话，只要他停下来我也停下来，他走我才走。
　　“你要是再这样，我弄死你，剩下的事我自己搞定。”董明恶狠狠的说道。
　　“你试试？”我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也爆发了，而且我断定他不敢拿我怎么样，不然在宾馆的时候就对我下手了，他之所以留着我就是因为我还有用！
　　说完后我就后悔了，因为董明收起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我面前，抬起一只手照着我的头劈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一巴掌劈死我的时候，却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过来坐会儿，休息下，我跟你有话要说。”
　　我松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
　　董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挥手示意我过去，我也实在是走不动了，山路全是石头子，走路硌脚，这才几分钟，我的脚就疼得不行了。

　　我找个地方坐下，还是和他保持着距离。
　　“你可真有意思，我也是好久没碰到过你这样的人了。”董明笑着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么无情的人。”我毫不客气的回应他。
　　“可能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吧，你生来就有父母，在朋友和亲人的温暖中长大，经常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董明的表情很淡然，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难以察觉的伤感。

　　“每个人都是这样啊，你没父母吗？”我问他，难不成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我师父捡到我的时候，说我已经快冻死了，而且身边有几只狼，他是从狼口里把我救下来了。”董明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儿，我不禁坐直了身子，忽然觉得刚刚自己说话的语气太过了，我刚想给他说对不起，他又继续说了起来，像是在给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