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已成往事》
第30节

作者: 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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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挖出来的野菜摔了摔泥扔到筐子里,张景义直了直腰,就这么半躬着身子实在太累了。扭头往张家大嫂那看了一眼,却看到一线绿影儿。

  绿影儿在就在蹲着的张家大嫂屁股后面,脚边儿不远,正抬着头吐着信子左拧右扭的探视。
  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也不能喊,张景义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两步走过去一把把绿影儿抓在手里。
  一入手,那种滑腻腻的感觉让张景义浑身都起了一层疙瘩,蛇在手里扭动着,蛇尾盘过来缠到张景义的手腕上,蛇头摆动着,露出四颗尖牙。
  也来不及多想,张景义拿起张家大嫂放在筐子里的镰刀,一下子就把蛇头削掉了,掉落在草叶子上一口咬住,淡黄色的毒涎顺着草梗慢慢流出来。
  张家大嫂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站起来问“怎么了?”
  张景义脸色苍白的看着张家大嫂说不出话,张家大嫂一眼就看到张景义手上扭动着的绿色蛇身子,低头找了找,看到了蛇头“妈呀,野鸡脖子。”

  张景义说“就在这,在这,我怕喊你耽误事儿。”
  张家大嫂看了看,发现离自己就一步远,也有点儿后怕,说“这操蛋玩艺儿,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呢?你呢?伤着没?没咬着吧?”
  过来到张景义手臂上找。
  张景义这会儿缓过来了,松开手,蛇身子缠在手脖子上整的整个胳膊麻酥酥的,说“没,没咬着我,我一把就抓住了的。”

  张家大嫂把张景义手脖子上的蛇身子拿下来,蹲下看了看咬在草梗上的蛇头,说“这东西脑袋掉了都能咬人,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儿。妈呀,吓我一身冷汗。这东西有毒的,咬上就差不多了。”
  张景义点头说“我知道,红的没毒,绿的有毒,我怕它咬着你。”
  张家大嫂把蛇身子扔到筐里“你听谁说的?也不是所有的红的都没毒,不过,绿的肯定都有毒。哎呀妈呀,你这是,救了我一命啊,老话咋说的来着?救人一命什么什么的来着?”
  张景义笑了一下,说“就是遇上了。我咋也不能看着它咬你。”

  张家大嫂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这也是真急了。行了,嫂子也不说啥了。”
  晚上男人下工的时候,张家大嫂把事儿和张家大哥说了,把蛇拿给张家大哥看,张家大哥过来给张景义道谢,听了也是一身汗,这年头,咬上了人也就没了,哪去治?
  小蛇不大,还没有大指粗。张家大哥把它剥了皮,把蛇胆挤出来拿给张景义,说吃了对身子好,张家娘仨全都一脸嫌弃的躲开。
  张家大哥哈哈笑着把蛇胆抹进嘴里,扬了扬蛇肉说“这玩艺儿炖土豆好吃,一会儿我来炖。这蛇皮你留着,晒干,等孩子感冒了闹嗓子,拿这个切碎了点炒个鸡蛋,趁热吃了就好了。”
  张景义接过蛇皮“真的?”
  张家大哥说“那指定的,我还能哄你?咱们这没医没药的,全是指着这些偏方。”
  张景义就不再嫌弃,像宝贝一样把蛇皮攥在手里。
  刘金荣满脸惊悚的捂着自己的脖子“我不感冒,我不闹嗓子。我不吃长虫。”

  晚上张家大哥果然用这点儿蛇肉,又加了点儿肉皮炖了一锅土豆,给送了一大碗过来。
  刘金荣感觉,挺香的。
  开了春,开始干农活了,张景义家的自留地分在了河沿上,两亩地不到,地块不好不坏。
  张景义带着两个孩子平生第一次开始了种地,张家大哥让大儿子过来帮忙。说是帮忙,主要是指导,这娘仨对着土地完完就是一个懵灯。

  种什么不种什么张景义也不懂,张家怎么弄她就怎么弄。种了一垄小葱,种了些辣椒黄瓜,茄子,芸豆,地边上撒了点儿生菜。大片儿全种上了苞米和土豆。
  壮劳力都在生产队上,自留地全是各家的老娘们带着孩子伺弄。
  五六月,东北农家青黄不接的季节,地里什么也不出,去年冬的东西吃完了。
  拿着户口本可以到大队上借粮,但这会儿就严格按着劳力算了。
  张景义是弱劳力,家里孩子折一半,全家就只有两个弱劳力的口粮份儿。
  每天吃的都是稀糊糊,一点儿咸菜盐豆子。
  张景义的弱势也全面爆了出来,完不成生产任务。实在是体力太差了,推磨实际上可不是什么轻巧活儿。
  到了七月份,辽东的夏天到了。
  山上田间一片绿意盎然,小河顺着河道肆意流淌,成群的鸭鹅在水里畅游,天空瓦兰瓦兰的浮动着朵朵白云,鸟儿在林间飞舞啼叫,男人们在男间挥汗,在河边筑渠修坝,女人们照顾自留地,伺弄孩子收拾家务。
  一派祥和。
  “妈,我饿。”刘金荣可怜巴巴的趴在炕上,对坐在炕沿上的张景义说着“哥也饿。妈,咱家又穷了么?小福他家都能吃饱。”
  张景义放下纳着的鞋底子,穿上鞋说“你在家等着,妈去给你买点吃的。”

  带了些钱,张景义来到合作社。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这间泥草房。
  屋里飘散着一股酱菜味儿,对着正门摆着一圈儿木质柜台,上面装着大块的玻璃,包着铁角。
  商品很少,但在这会儿的人眼里已经很是琳琅满目了。
  饼干,果子,罐头,冻肉,豆腐乳,酱油咸盐,醋,红糖白糖,硬块儿水果糖,松花蛋,香肠面包,还有农具自行车。
  高大的黑漆自行车擦的锃亮,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连缝纫机都不能和它相比。它就是后世4s店里最闪亮的明星豪车。
  这会儿,一斤苞米四毛多。商店里饼干一斤是七毛左右,七两粮票后来要一斤粮票)。猪肉拿票买和苞米价格差不多。
  虽然已经开始了什么都用票,但事实上61年这会儿副食商品没有票儿也一样卖,就是贵点儿。饼干十三块,一斤,猪肉两块。
  像自行车这样的紧销大件商品是必须凭票的,辽东这边有白山,凤凰,永久几个牌子,价格在一百二到一百五之间,到75年涨到二百四左右。
  那会儿工业商品一票难求,走后门都得排队等着。

  到62年,民间开始出现黑市,倒卖粮票和各种紧销票,也有商品,是不要票只用钱的,也可以拿粮票和紧俏票换。粮票三块一斤,苞米三块一,凤凰自行车六百二。
  到75年,黑市自行车价格回落,东方红白山改名了)一辆一百六,凤凰四百五。永久那就是劳斯来斯,拿着票都得等货。
  “买点儿啥?”售货员坐在门边上打毛衣。
  这是这个年代最牛逼的一群人之一听诊器,方向盘、民政干部、营业员。

  有面子,有资源,在城里可以和系统外的局长处长称兄道弟,在农村,采供销一体化,合作社掌握着收购定价供应销售的全部内容,权力相当大。
  民政干部之所以牛逼是因为那会儿没有劳动局人事局,所有人力调动工作安排都是民政局的工作。
  张景义迟疑了一下“孩子饿,想买点儿什么吃的。”
  售货员扭头打量了一下张景义“多大孩子?”
  张景义说“十一了,女孩。她爸死的早,我没能耐,不能干活,现在粮份儿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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