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城夜话——70岁老人来聊聊自己遇到黄皮子的故事》
第20节作者:
幸福老王1949 日期:2020-02-06 22:12:04
这点表现,其实多余。不过父亲还是被感动了,他深情地望了我一眼,跨过小溪后,回头蹲在溪边,洗了一把脸,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
“你不是想问我黄皮子的事?”
我差点一个高蹦起来:“老爹,您老天才啊,就是,就是。”
日期:2020-02-06 22:13:35
父亲与黄皮子的故事,得从他童年来扎兰屯开始说起。
各位看官还记得,我祖上逃荒来扎兰屯的时间,和那将军车队来的时间差不多,已经一百年了。
但父亲王力行却是在山东出生的,一九四九年,建国那年。
日期:2020-02-06 22:14:26
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是满洲国时从扎兰屯逃回山东老家的,逃跑的原因,竟与黄皮子和日本gui子有关,我在这儿先埋个伏笔。那段故事,容以后交代。
日期:2020-02-06 22:15:10
一九五八年开始,天灾人祸,哀鸿遍野。内地的饥民们冲破当局的丛丛封锁线,绕开官家的围追堵截,又一次向北方边疆大移民。
用当时的行政语言说,这些难民叫:‘盲流’。
在山东老家,我爷爷到离家很远的峡山去出民夫修水库,奶奶有病在炕。年少的王力行从公社食堂提回来那点黑乎乎,稀溜溜的稀饭,马上被我的叔叔和姑姑们鸡爪似的脏手抢光,连不小心滴在地上的稀水,都被我叔叔趴下舔净了。
我奶奶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死鱼一样绝望的目光。
日期:2020-02-06 22:16:18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一岁的王力行是长子,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个男子汉,他没有眼泪,没有悲哀,只有决心;“不能这样饿死,要找条活路。”
他当时已经读到小学三年级,在庄里也算个小秀才,写个信算个账的也能滥竽充数了,他找出家里和东北扎兰屯亲属的通信地址,磕磕绊绊地给扎兰屯我二爷爷写了一封求救信。
日期:2020-02-06 22:17:00
很快,我二爷爷就回了信,除了给王力行他们邮来二十块钱的救济款外,还告诉王力行,现在东北的形势也不好,叫他们勒紧裤带,千方百计地度过饥荒。
小王力行攥着这沉甸甸的二十块钱,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大人们常说“树挪死,人挪活,”与其在家里等死,何不去东北闯一闯,兴许能给全家闯出一条生路。
日期:2020-02-06 23:31:03
他的想法没敢告诉我奶奶,他跑到离家五里的景芝集,找我舅爷爷商量。
在那个年代,能有这等好事,我舅爷爷自然答应。景芝集正好有个探亲的“关东客”要返回东北,舅爷爷就委托“关东客”把父亲给捎上。
王力行把十块钱放到了舅爷爷家,嘱咐他,等他走后再告诉我奶奶,让他们先拿这钱度度命,等他在东北挣了钱了,就赶紧往家里邮。
日期:2020-02-06 23:31:51
他怀里揣着剩下的十块钱,肩上斜背着我舅奶奶悄悄给他准备的一点高粱面掺地瓜叶的饼子,跟着那位“关东客”在潍县上了火车。
由于王力行没有‘迁移’手续,车站只卖给他潍县到山海关的车票,花了三块多钱。
日期:2020-02-06 23:32:22
这是小小的王力行第一次见到火车,第一次坐上火车。
他望着车窗外秋天的景色,憧憬着到东北后的未来,不由生出了一点点少年得志的自豪感。
日期:2020-02-06 23:33:07
事情哪有一个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啊。
车到山海关。
列车上呼啦啦涌上来一伙带红袖标的人,查票,查迁移证,查探亲证明。
王力行什么证明都没有,没证明就是“盲流”。
“红袖标”根本不听“关东客”的解释,把我瘦骨伶仃的王力行小鸡似的扔下火车。
日期:2020-02-07 08:00:56
这时已是深秋,小王力行渴了就离开铁路喝点河水,饿了就啃口干巴饼子,累了就在铁路旁的高粱堆里睡一会。他坚信,只要顺着铁路走,就不会转向,早晚有一天能达到目的地。
大概十多天过去了,带的干粮吃光了,一双布鞋也磨碎了,他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日期:2020-02-07 08:01:55
这天中午,他跌跌撞撞地走在一条小路上。他远远看见,小路中间躺着一个人。他本想绕开,但小路一边是水,一边是些乱坟岗子,没法绕。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近那个人。
当时王力行很害怕,不知此人是死是活,既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就看了她一眼。
日期:2020-02-07 08:05:10
躺在路上的是个老太太,她的眼睛还在眨动,是个活人。
老太太用祈求的目光望着王力行,喃喃地问:“孩子,你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王力行的包袱里还有半块高粱饼子,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干粮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来,又盯了那块褐色的饼子一眼,这才递给了老太太。
日期:2020-02-07 08:06:09
望着王力行手里的饼子,老太太眼睛里有了点生机,她想坐起来,但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王力行赶忙扶了她一下,她才坐住。接过王力行手里的饼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王力行怕她噎着,告诉她慢点吃,她看看眼前这瘦骨伶仃的孩子,眼睛里流出两行浑浊的泪珠。
日期:2020-02-07 08:07:16
王力行见她身边还有一个埋拉巴汰的茶缸子,就拿起来去路边的草甸子里舀了一缸子水,又把上面的污浊物倒掉,这才拿回来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水,喝了几口,已经缓过神来了。她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一点点饼子,又向王力行递过来:“孩子,你真仁义啊,你再没有干粮了吧,这点你留着救命吧。”
日期:2020-02-07 08:08:29
王力行看了一眼那点饼子,又看看老太太,说:“老奶奶,这一路上都是庄稼地,饿不死我,你快吃了吧。”
老太太抬眼望望远方,轻轻点点头,三口两口就把那点饼子吞了下去。
王力行坐下来,和老太太聊了一会,知道老太太是河北人,全家四口人一起逃荒出来的,不幸走散了,好在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不远了,再有一两天的路程就能到。
日期:2020-02-07 08:09:17
王力行本来想护送老太太一程,但老太太拒绝了,她说:“我走的太慢,要拖累死你的,放心吧孩子,吃了你这块饼子,我就死不了了,你赶紧自己走吧。”
她又说,“小小年纪,就这么积德行善,好人会有好报的。”
王力行已经精疲力尽了,他朝老太太苦笑了一下,没说出什么。
日期:2020-02-07 08:10:29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又嘱咐他:“孩子,认准了的路,就挺直腰杆走到底。别人说的话,别不信,也别都全信,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人家说的是对还是错的。”
日期:2020-02-07 08:11:10
他感激地朝老太太点点头,喃喃地回答:“老奶奶,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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