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四栋第七监室》
第26节

作者: 北风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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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哥在一次喝酒的时候对我说:“兄弟,你还年轻,哥哥我比你大几岁,给你说句心底话,你别不爱听,李银是个好姑娘,但是你们真的走不到一起,你先别急着和我争,我给你分析分析。你看,她比你大是不?她比你早接触社会好多年是不?兄弟啊,不是我看不起在KTV当小姐的女孩,我也知道她们其中有好多都是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可是你看,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你一个大学本科生找了一个比你大还做过小姐的女人做你女朋友,我们是了解情况,可是你以后面对你的朋友,面对你走入社会以后结交的人你怎么说?李银确实是个好姑娘,认识她几年据我了解她也没在外面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交际,可是兄弟啊,你现在年纪小,到你出社会你就知道到时候没那么简单的。”

  那天和邓哥喝完酒以后我在回宿舍的路上一个思考了好久,我怕吗?怕给人介绍我的女朋友李银给人认识吗?可悲的是我得到的答案是我真的怕,我怕别人知道她曾经是一个KTV的陪酒的小姐,我怕我宿舍里的兄弟知道李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那个李银,我怕我自己会想起李银不是那一个在她心目中很近却很远小学老师而是一个高中辍学以后当了一个陪酒的小姐。
  初入爱河的男生是一往无前的,那怕我想了很多,但是没有准备放弃。
  李银也会在她休息日来我们学校玩,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拿着我在同学那里借的读书证和我一起泡在图书馆,或者周末我们会买五块钱一张的电影票去我们学校大礼堂看电影,有时候也会和邓哥一起去学校外面的小歌厅唱歌,喝点啤酒。
  一个学期完了,学校寒假,我准备回家了,李银说她准备过年回家了就在她们当地去找学校然后参加高考。她退掉了租房,在邓哥厂里办了离职,坚持买了我回家火车后一天的车次的票。回家的那天很冷,从开动的火车车窗里看到她跺着脚的向我挥手。我突然觉得我只怕再也看不到她了。
  第二年的暑假,我QQ收到一堆信息:
  青儿,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四年制的专科。
  谢谢你!
  我明天过来,你们宿舍没换吧?
  打了你宿舍的电话,没人接,你是不是回家了?
  上网了看到信息要在宿舍里等我哦!不然我可没人收留了。
  不和你说了,我在火车站外面的网吧,我下机了去候车室了。明天下午就能看到我了!
  李银出现在我宿舍门口的时候我事前是不知道的,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每天上网的习惯,当时我和宿舍老大正准备去篮球场。
  老大看到李银了又看来看我,“哎,拜拜!”
  李银的头发留长了些,颜色染回了黑色,扎了个不长的马尾,穿着带她们民族特色的长裙,脚上穿着人字拖,额头上冒着一层细汗,一脸憨笑的站在门口,身后披着夕阳的光。
  有些人的出现,惊艳了岁月,然后消失在时间长河,在我不长的人生历程中,李银就是如此。一个男人如果遇到了一个惊艳到自己的女人,我想,余生里绝对忘不掉那个影子了。

  后半个个暑假,李银在租房里研究各种菜品,我则在每天打工完了以后过去负责试吃。
  在我的坚持下,李银让我去送她上火车,但是只是让我送到检票口,她说她不想看到我孤独的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样子,她说这样会让她心疼。
  目送她走进检票口,在随后的几年里这样的场景多次的出现,李银每个学期开学都会先到我们学校,好几个暑假都在邓哥的工厂打暑假工。每次送她走的时候她都不让我送她进站,所以检票口里面的背影我看了好多次,成为我记忆里最深的定格。
  王勇飞在夏干部例行问话回来后找到他老乡吴建国,让他帮忙找夏干部借电话打个电话出去找人给他哥哥或者他女朋友送个信,让她们给送点生活费进来。他说他不知道到这里面了还需要用钱的,在押送到看守所来的时候只让他女朋友给买了衣服鞋子的东西送了进来。关键是这货居然不记得电话号码。
  “我记电话号码干嘛,都存在手机里了,谁没事记那玩意儿!”王勇飞振振有词的说。
  “不好吧,干部电话不能随便借的。我上次也就是用他电话给我老婆说了一下我的卡的密码,别的都不能多说的,就说了不到十秒钟就挂了。你这样,你等你的办案人员提审你的时候让他们帮你联系,你的手机应该还在他们那里,他们可以帮你联系的。”吴建国沉吟着说。
  “那晓得要到什么时候啊?妈的,烟也没得抽,饭也吃不饱。”
  “那你写封信,我等下让外劳给夏干部说一下让他拿出去帮你寄一下,市内的明天最迟后天就能收到。信封邮票号子里好像还有,我给你拿一个,你等他们送钱给你了买了补上去。”吴建国又给他换了个主意。
  “我写的字比鸡爪子扒的还差,我自己只怕都认不得,哎,大学生,我看你刚刚登记写的字还蛮好的,要不你帮我写一下,我给你说,你随便写,只要让她们晓得我在这里面需要钱就行。”王勇飞接过吴建国递过来的信纸顺手递给我说道,“就写给我女朋友吧,我的工资都在她那里呢。她收到信了肯定会找我哥哥商量的,就省得和我哥哥啰嗦了。”
  帮他写的信果然简单,没有任何题外话,就是告诉她女朋友他现在在看守所南四七监关着,在里面买菜买烟需要钱,收到信了马上送几千块钱进来。很是简单粗暴。

  作为一个新手学习员,吴建国表现出了爱学习的一面,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像他杜哥那样的驾轻就熟,因为这也是他不曾涉猎的领域。
  作为七监最资深的在押人员,许老板看过的事情很多,一个曾经的明星企业家对于在看守所里和这类人员打交道当然有自己的理解。
  于是一个孜孜以求虚心求教,一个诲人不倦倾囊相授。
  夏干部确实说的很对,这两个人在外面都是自己做老板的人,对于管理一个小小的监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许老板估计也是被平静了很久的羁押生活在这短短几天内出现了不少的波折勾起了兴趣,两年时间的消磨并没有让许老板变成一个不会思考的行尸走肉。在他和吴建国交流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他才是真正的神经大条——当然这是褒义的意思,不是陈安平无知者无畏的那种自己没有思量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父母和律师身上,盲目相信自己能很快出去从而很乐观的把被羁押看成一段旅行。也不是像黄龙那样不认为自己犯的事有多大的错从而把被羁押当成武学的一次闭关修炼。也不是想王勇飞那样知道自己搞出大事了但是觉得可以仗着年轻大不了坐他几年大牢等出去了又是一条好汉,从而对案情之类的满不在乎只管当下过得是否舒服的那种。

  “我不像黄裕新那种,他是尽量的能多说就多说,把所有知道的猜测的都说出来都可以,说的越多对他越有利,因为那是立功。我不同,我是要尽量不说,他们查到什么是他们的本事,但是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我说的越多就是把自己往死里推,你们也别觉得我这是抗拒到底死不悔改,其实怎么说呢?像我这样的栽了就成了诈骗犯罪,没栽之前呢?那是集资,融资,我那么大的经营实体,几百号工人我会去诈骗?说了你们也不懂,我是触犯到别人的利益了。我最多算是把融资的钱投入到别的经营项目,其实也怪自己能力差,没有足够的能力、手段、人脉经营更大的盘子。”这是唯一一次许老板说他自己的案情,真如他说的那样——说了我们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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