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四栋第七监室》
第7节

作者: 北风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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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王警官是不是对每一个他的办案对象都会说这些,但是那天的接见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是教育大于惩戒。
  “你的案子在我这边的程序就结束了,现在案卷到了检察院,检察院会对你提起公诉,案卷到法院了以后会有通知文书到这边来通知你什么时候开庭。开庭的时候有指定辩护律师,你也可以放弃,可以自我辩护。你的案情我是清楚的,你也放宽心,我估摸着你就是半年到八个月左右的样子,从你被抓的那天算起,你现在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都算你的刑期。时间说长也不长,在这段时间你真的要好好反省下自己,我是为你可惜,你这个是要记入档案的,以后的社会生活中都有不小影响,但是也没办法,以你自己的说法你是一个完全具备刑事责任能力的人,那么你就该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王警官让我在逮捕文件上签了字递给我两包烟最后说了这些就离开了。

  我在出狱后去了一趟派出所,当然不是为了去见谁或者感谢谁,我是去取我的证件和随身物品。
  在那里见到了王警官,周末,他在上班。

  田泽亮的办案民警来看守所提审的频率比较高,从田泽亮回到监室后不多的言语中了解到,他的办案民警一直努力的劝说被他伤害的人及家属,也在尽量的把他的案件的性质定性为正当防卫。最后应该算是比较圆满的解决了,田泽亮在羁押3个月左右以后释放了。
  这一天过得很快,因为有事情可以做,比在八号仓的时间过得快很多,晚上没事的时间也能和前辈们说话聊天了。谈话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问你是什么事进来的?他又是什么事进来的?哪里人?
  晚上报数以后睡觉。这一晚没有叫我起来值班,后来才知道安排值班是每两天一次,除了“上面的”那四个人不用值班以外,其他的人都要轮着值班的。值班的主要责任就是如果发现监室里有人有逃跑或者策划逃跑,打架斗殴等突发事件的时候马上制止或者按动警铃——警铃装在监室靠走廊的小格子上。不过我在看守所的五个多月时间一直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值班分四班,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为第一班,一般值第一班的都是和梁方关系好的人,因为这段时间还有很多人没有睡着,大家还能聊天打发时间;一点到三点为第二班,三点到五点为第三班,这两段时间就是最下面的人,因为这段时间值班的人都是刚刚睡了一会又还没有睡好的状态,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值班只能安静的坐着等时间过去,就算能说话也得很小心翼翼,不能打扰到别人睡觉。第四班从早上五点到开风门,这段时间值班是最轻松的,因为天快亮了,外面巡视的民兵不要求值班的人一定要坐好不能睡觉,再就是时间也是最短,一般六点多一点民兵就会过来开风门放在押人员出去做事。我是到了后来由我安排值班人员的时候才开始值第四班的。值班的时候不能睡觉,如果民兵巡视的过程中发现值班人员睡觉,第二天管教干部就会过来,轻则训斥一番,重则脚镣带上。

  第二天又是同样的流程,起床后排队刷牙洗脸,分组做槟榔。
  这一天我的任务加大了,做货的时候分到十盘。
  快到出货的时候我还没有做完,老刘做完了以后过来帮忙我才没有挨到板子。
  赵昌平用帮猴子做两盘货为代价换到了一支红梅棒子,并且在出货之前完成了,所以这一天没有人被开板子了。

  出货完毕以后,七监的管教干部夏干部来到了监室。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抱着两床被子——不是看守所卖的那种,看得出是在外面自己买的。提着一个装满衣服的化纤袋子。我很奇怪为什么今天新口子进站的时候外面的蓝马甲没有奔走相告,而且监室里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夏干部和杜哥说了几句话就关上铁门走了,这段时间内监室里有几个人对夏干部嬉皮笑脸的说:“夏干部,带我们出去晒哈太阳咯,您看我们现在就把货做完了。”

  夏干部笑着回答:“真想晒太阳啊?想晒太阳就别犯事搞进来哈,等起改了到了劳改农场多的是你们晒太阳的时候。”
  夏干部离开后猴子和河北佬起哄了:“新口子,洗澡!”
  “梁方,看桶子里还有热水没?”杜哥叫道,又转过头问刚刚和夏干部一起进来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陈安平。”

  “新进号子洗澡是规矩,不过你洗热水,如果没热水了就等下等送开水的来了再洗。”杜哥说道。
  猴子听了这话以后马上换了一个语调:“哦,原来是夏干部的水路啊!不好意思哦!”接着掏出一根烟递过去,“来,抽支烟!”
  “我自己有。”陈安平自己掏出一包玉溪的烟给杜哥递上一支,然后自己点上一支。
  “大学生,来给他做下登记。”杜哥望着我说。
  陈安平,十九岁,湖北人,因为贩毒被抓,目前还在公丨安丨机关侦查阶段。
  晚饭之前夏干部又来了,在铁门外说道:“昨天冲监的两个,陈安平,你们出来。”

  穿上黄色的马甲,喊了一声“报告”以后站到了走廊上。
  夏干部又对着杜哥说:“你还有几天就出去了,今天就不晒太阳了去了,叫许老板也出来下。”
  于是睡在第二铺的矮瘦男人也跟着出来了。
  六监外面站着两个人,我认出来是昨天和我一个时间冲监下来的。
  我们被带到了值班室外面的院子里。有一块草地,和院墙大概的距离大概有十米的样子,院墙很高,在中间的高度上牵着三根裸露的电线,院墙的顶上有大概一米高的护栏,院墙的厚度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很厚,因为上面有背着枪的武警战士在上面巡视,院墙的东西两角都有一个哨楼,里面坐着一个武警战士。

  夏干部给我们丢来一支烟,是白沙牌的。
  许老板使劲的伸了个懒腰,走到草地上摆了个“大”字,“靠,几个月没见到太阳!”
  夏干部把我,和我一起冲监到七监的东北人,还有到六监的两个人叫到面前问:“冲监到了下面你们挨打了没有?”
  我和东北都说没有。
  六监的两位朋友都说有被打了。
  “什么时候打的?打哪儿了?谁打的?要不要去看医生?”夏干部问道。

  “我前天晚上被打的,被一个叫胖子的人打的,现在我的肋骨都还在痛,晚上睡觉翻身都翻不了。”
  “我昨天洗碗的时候被打的,也是胖子打的,打的我眼睛,现在还是肿着的。”另一个回答。
  夏干部走到办公室拿出一瓶红花油递给第一个说被打了的人:“擦一擦,骨头没断就没事。”又说道:“新口子到这里面来了是要吃点亏的,勤快点,听话点,这里是坐牢不比外面。晓得不?”
  接着又问:“在里面饭吃得饱不?”
  他们三个都说吃不饱。我看到夏干部在看到六监的两位朋友一个眼睛变成熊猫眼一个用手按住肋骨时候的痛苦表情后也没再追问什么,又想到他说的“这里是坐牢不比外面”,知道说吃不饱也没有什么用,于是我说我能吃得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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