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人!”队长大手一挥,几个老衙役手脚麻利地上前,“扶起”小沙弥。不扶倒好,扶起来之后,他的肠子腑脏哗啦啦淌了一地。小沙弥两眼一翻,断气了。老衙役苦着脸冲队长喊道:“见佛祖去了……”队长回头,只见那两衙役一左一右,悬空提着小沙弥的半截身子,不忍直视。“放下他,快随我进去查看其他人!”
几个衙役闻声反而后退,“队长!里面怕是有妖怪吧?”最年长的老丁踌躇不前,硬着头皮问。记得小时候,他爷爷奶奶最爱拿吃人的妖怪来吓唬他,说是百年前扬州城出现过一场瘟疫,得了瘟疫的人就会变成妖怪,就爱吃人,比山里的老虎还要猛,一时之间,吓得扬州人纷纷躲到外地去。但不知道怎么地,西岭寺兴建之后,瘟疫就突然停止蔓延了。有人说,是西岭寺佛光万丈,镇压了那些妖魔鬼怪。但是他爷爷奶奶总是说,有几个得了瘟疫的妖怪逃脱了,只要小孩不听话,就会现身吃掉他们。
“会不会……会不会是传说中那些妖怪逃走了,这会正回来找西岭寺那些和尚报仇?”老丁看着黑洞洞的寺庙,缩了缩脖子,对队长说。
队长也是扬州本地人,自然也听说过瘟疫妖怪的故事。他啐了一口,道:“老丁,你也是孙子都有的人了,那些鬼话骗骗你孙子还行,你怎么也信呢!”
“可这确实像啊……我奶奶说了,那些人得了瘟疫就力大无穷,把活人撕开就吃,毫不费力。”老丁朝小沙弥的尸首努努嘴,“可不就是这样么?”
“你闭嘴。”队长越听越荒唐,点了十来个年轻力壮不信邪的衙役,跟着他一起摸进了西岭寺。
“好大的风啊。”他们冲进西岭寺之后,突然觉得身边寒风阵阵,令人背脊发凉。“别嚷嚷,都给我把刀拔出来,留神点儿,注意戒备。”队长低声下了命令。他不信什么妖怪,绝对是有歹人作祟。
佛寺九进九出,最前一进院子里放的是四层香炉塔,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高,普通香客的香便插在这里。队长领着手下轻轻走过,双眼仔细扫过:香炉完好无缺地立在原地,炉中的香火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全部熄灭。青铜色的香炉塔,在暗淡的月光中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黑色。
队长心下生疑,示意一个手下上前去看个仔细。手下猫着腰,持刀在手,快而无声地向香炉塔走去。他伸头查看最高层香炉塔的情况,猛地嗅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定睛一看,一颗新鲜摘下来的人头正端放在这层香炉塔上,双眼瞪得大大的,像是饱受惊吓的模样,与他对视。
他双腿一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他,死死捂住他的嘴!
日期:2019-10-01 02:16:33
他闻得来人手上也有浓浓的血腥味,双眼一闭,心里直呼吾命休矣。
来人将他拖回院落暗处,却未有进一步行动。他挣扎着回头看,才知道正是自己的队长。队长脸色凝重,示意他不要叫喊。他点点头,队长这才放开他。其他人也都隐入黑暗中,借夜色保护自己。
“我刚摸到院子里的走廊上全是热的血。凶徒还没走远,估计就在佛寺之中。大家一定要小心。阿炳,我们离大门应该不足二十丈,你快摸出去,让老丁找刺史府报告支援。就说西岭寺出命案了。天字队三人,去守住西门。地字队三人,去守住后门。我在这个院子里看着大门。一旦见到凶徒踪迹,立刻报讯,合力缉拿!散!”队长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交待着任务,众人各自散去,全程无声无息。
队长目送手下们离去,心中总觉得有些谜团解不开。但一时也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西岭寺仍旧死一般寂静。队长眉头紧锁,阿炳手脚怎地如此慢,此处去到刺史府,不过百丈,怎地像是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援兵到位?不知道其他守门的手足,现下什么情况?遇见歹徒了吗?怎地也毫无声讯?周围安静得只有队长的呼吸声。
又过了极为漫长的等待,队长开始忐忑起来,自己到底等了多久?怎地连打更的声音都听不到?他微微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想辨认出时间。
今天的月色真是暗淡无比,队长在心里冲着月亮骂了一句:看你又大又圆的,怎么如此不堪用,一点光都没有。
队长骂完之后,脑中像是被一道霹雳击中:没错!今夜并非月圆之夜,为何那挂在空中的月亮,虽是黯淡却又大又圆?
这不是月亮!队长惊恐地发现,一直挂在空中又大又圆的东西,根本不是月亮。真正的月亮似有若无地挂在高远的天际,细细的弯夜眉状,正是月初的上弦月。
队长这才发现,自从进了这佛寺,就再也没听见外面的声音,而佛寺内数百僧人,除了小沙弥和香炉塔中的断头之外,其他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一步步后退,盘算着无论如何,先离开西岭寺再做打算。
可短短二十丈的距离,他默默在心中算计,大约走了两盏茶时间。仍旧没找到大门。他心情越来越沉重,阿炳恐怕也没能走出这座佛寺。他紧握着刀柄的手心,一直往外冒汗。这么诡异的情形下,刀是否能派上用场,他心里也没底,但到底算是个安慰。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佛寺里唯一的活物时,被摘下来放在香炉塔里的头颅,突然冲他咧嘴笑。
日期:2019-10-01 02:21:35
“报!密件!八百里加急!”驿道上滚滚飞尘,满面疲惫的驿兵策马飞奔,加急报送扬州城瘟疫情报,夜以继日,每走八百里才停下歇脚、换马一次。从扬州来的驿兵并未让人接替他,不辞劳苦亲自报送。除了扬州人,没有人能更深刻地体会这封密件的十万火急。
三天之后,疫情被写成奏折,由户部尚书紧急送入宫中,再经由三师审阅,当天夜里便送到了皇帝的御书房中。
皇帝翻开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地签了许多官印,似乎事态很严重。他漫不经心地看起来,“世间还有此等有趣之事?”皇帝俊美的面庞上勾勒出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扬州西岭寺中传出瘟疫,或致人狂情大发、以生吃活人为乐。一夜之间不仅寺内的和尚目前无一生还,人血浓稠得溢出佛寺之外,连爆发瘟疫当晚进入西岭寺查看情况的巡捕们都音信全无。最可怖的是,唯一死在西岭寺之外的小沙弥,只剩半截身子,他的尸首却在后半夜里复活,咬掉帮他敛葬的衙役一只手,随后不知去向。被他咬伤的衙役当天晚上则在家中发病,因家里无人,便去邻家活活咬死一头牛,现已被制服锁在重牢之中。
扬州刺史已经将西岭寺重重包围,不再派人进去查看,特请求皇帝下旨征集名医赶往扬州。此外,扬州城里连续三天见到不寻常的天象,血星夺月,恐为不祥之兆,特恳请皇帝大赦天下,为扬州城祈福。
“这些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瘟疫能让人死无全尸?分明是有残暴之徒作案,衙门里抓不住凶犯,便推脱说有瘟疫。还要朕大赦天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皇帝轻蔑地将奏折丢回书桌上,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依朕看,他们要祈福是假,想救那些牢里关押的乱臣贼子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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