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碑,一个匠,那些不能惹的匠人》
第6节

作者: 悲惨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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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都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不过现在看起来,父亲说的没错,长大了才懂。
  正月十九,我便又要步入学堂。
  童年,没有人喜欢去学校,尤其是大冬天的早上,黑灯瞎火,顶着严寒去学校。
  不过,这世上不喜欢的事多了,可你还得去做。

  有位哲人说的好,人生没有强迫,就不再是人生。
  五点钟的早晨是没有光亮的,更何况是在这偏远的山村。
  被窝只有在寒冷的冬天才能体现出他的动人,可是我却不能再待了。
  无奈更加痛恨的爬起来,套上棉袄,洗漱后给父亲打了招呼离开家。
  学校食堂九点钟的时候开早饭,拿好钱就行。
  也就是这学期开始,父亲早晨不再送我,而是跟村里其他的大孩子一起走。
  村口的孩子越聚越多,昨天父亲已经给其他几乎人家打过招呼,让他们在村口等我一下。
  “哎,郎邪琴怎么还不来?”
  一个年纪小,人却很精明的小子,抹了一把鼻涕,袖筒已经被鼻涕蹭的明亮,手电筒下发出明亮的光。
  有个大点的孩子发话,“再等他二分钟,不来咱们走。”
  又抹了一袖子,愣愣的说道,“二分钟几下。”
  “120下。”

  “那我数了。”
  还没数到100,“王亮,你鼻涕都过河了,哈哈哈。”
  “滚你麻痹。”王亮追了上去,人群边打闹边冲向学校。
  那我呢?
  推开大门,跨出门槛,人还没睡醒,眼睛上如同黏了一层蜡,一只手拉门栓,另一只手还在揉眼睛。
  “喵。”
  猛然回头,一直黑猫瞪大眼睛正瞅着我,那眼睛贼辣辣的绿。
  “去。”象征性的踢一下脚,黑猫嗖一下蹿走。
  正准备要赶去村口时,那只猫发出一声惨叫。
  一阵阴风从袖筒灌了进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抬头一看,碾子跟前站了一个人。
  向前挪了挪脚步,只见一个低着头,双手耷拉,无力的站在那里。
  忽然,那人转身,步子不紧不慢走着,碾子跟前留了一滩水迹。
  怀着一颗儿童的好奇心,猫着腰子悄悄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忘记困乏,忘记疲惫,跟着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一直走着,走着。
  开始还猫着腰子躲躲藏藏,之后他像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便大起胆子,率直跟着。
  华夏的智慧一切起源于易经,或者说易经的智慧就是中国人的智慧,我二十二岁才逐渐悟透,不知道就是知道,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个人不知道我的存在,那是因为他太知道我的存在。

  不知道跟了多久,他突然停下来,缓缓的转过脑袋。
  正准备要躲闪时,这才发现,脚底好像和大地黏在一起,无论怎样用力也抬不起来。
  清晰的一幕,出现我眼前。
  头颅已经高度腐烂,下巴就像被狗咬了一口,露出一个大洞,嘀嗒嘀嗒着水。
  想喊叫,却怎样都喊不出声,微张着嘴看着邵柏逐渐逼近我。

  身上那股阴冷越来越明显,他身上的水气仿佛正在往我身上传送,直到他的头与我脸对脸贴在一起。
  “邪琴,邪琴,你醒醒,别吓唬爸爸。”
  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叫我,眼皮上仿佛挂了千斤重的石头,想睁却难以睁开。
  身体仿佛泡在海里,一个巨浪接着一个巨浪,打的我头晕眼花。
  睁开眼时,父亲急切的眼神盯着我,抓住我的肩膀不断摇晃。

  “爸爸,我好冷。”
  紧接着又昏死过去。
  听见我说话了,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我身上的棉袄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湿透,水钻进棉花,棉衣又湿又重,而发现我的地方更为诡异,这是在邵柏新箍的墓子前。
  再次醒来,是镇里卫生所,村里离镇上不远,父亲雇了王亮家的拖拉机,将我送到镇上。
  镇上也没什么先进仪器,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冻着了。
  父亲这才放下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拍拍手,掸了下灰尘,扎巴扎巴嘴,蹲在病房外,双手相互操起来,看着外面眼神游离。
  他的眼神流露出的东西很复杂,我的父亲好像一点点在变化。
  医生来了。
  父亲赶忙笑脸相迎,从兜里掏出香烟,散了一根,医生也很随和的接住,别在耳朵上没点。
  随着医生进了病房,“郎邪琴,感觉怎么样?”
  这带着嬉皮的腔调,肯定是我没事菜敢这样放肆。
  “小伙子,脾胃还不是一般的好的,这样冻了一参,连个发烧都没得,药了不用开了,这瓶水打完就回家吧。”
  这个年代的医生还是医生,跟吸血鬼有着质的区别。
  回家,还是王亮家的拖拉机,为此父亲还给王亮家买了一桶柴油,以表感谢。

  虽然王亮爸笑呵呵,烟熏的一口大黑牙,遮遮挡挡,“你这是干啥,你儿子有病,咱只不过是送了一下,你还整个这。”
  可这桶油还是欣然接受,“你放心,以后你儿子有事就找我。”
  媳妇在炕上骂了一句,“你说的这是毛话。”
  王亮爸挠挠头,嘿嘿一笑,王亮倒是听了个准,这小子学好就没他,满屋子吆喝,“噢,我爸说的是个毛话。”
  不时传出一阵老子揍儿子的嘈杂。
  这个夜晚,比起以前的夜晚,只是星星仿佛多了,月亮也好像变大,乡村的夜依然是那样的漆黑,那样的静。
  可能是白天打吊瓶的缘故,尿憋不住。
  从小,就居住在这个特殊的家庭,单亲,让我的性格变的坚毅,独立,大多都是与死人相知相伴,有了那些不断逝去的人,才养活了我们一家,这种生死之事仿佛让我也变的麻木起来。
  早上那一幕恐怖的画面仍然在我的脑海中打转,不过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一蹶不振,或者患上后遗症。
  尽管尿是那么憋,可仍然赖在炕上,一是外面冷,要去门口的尿盆撒,二是我是个人,我就有恐惧,而且恐惧更胜一筹。
  实在耗不过,只好披上棉袄,出去释放了这泡龙泉。
  再次回到炕上,棉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原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觉,没想到他又来了。

  冷!阴森森的冷!
  仿佛置身野外,强烈的湿气正在穿透我的棉被,这湿气就像电钻遇到木头,只要一接触就一股脑的往里面钻,怎么也挡不住。
  捂着被子哆嗦起来。
  怎么会这么冷?
  眼睛微微睁开,屋内的角落站着一个黑影,黑影低着头,双手耷拉在胸前,一动不动。
  “爸,爸爸,啊~~”

  糟了,被子如同灌了铅一样,死死的压在我身上,不得动弹,胸前一阵发闷,怎么也喊不出来。
  耳边响起哀鸣,黑影离我越来越近,又是他,邵柏。
  我不知道父亲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苦苦纠缠我。
  那张极度扭曲的脸盯着我,双目中充满怨恨,纵使闭着眼睛,脑海里也全是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寒气越来越重,本以为这会是个梦,可惜这个梦太长太长,无论怎样摆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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